欺瞞主子,這個海瑞是今天早上進的京,路過六必居就寫了這幾句話,裕王爺都閉門養病一個月了,哪裡會知道?”
嘉靖臉色平和了些:“那你們說,他明知‘六必居’的‘必’宇是朕叫嚴嵩改的,為什麼要去題這幾句話?”
徐階這就不得不回話了:“臣今天就把他叫到內閣,叫他明白回話。”
嘉靖:“朕現在要你們明白回話。他為什麼要在朕改的這個字上做這樣的文章!”
呂芳剛才既解釋了徐階並不知道這件事,徐階便只得沉默了,等呂芳回話。
呂芳緊張地想著,其實是早就想好的話:“主子,奴才想不透徹。可奴才也向朱七問過,這個海瑞題這幾句話時自己說,他寫這幾句話是為了什麼‘正人心而靖浮言’。”
“想替朕靖浮言?”嘉靖望著呂芳,又盯向徐階,“看起來外面對朕的浮言還真不少!”
徐階必頒答話了:“皇上聖明。文王制易,周公制禮,彼時天下皆有浮言。當時皇上讓嚴嵩題寫六必居,也是為了我大明天下之安定。愚民焉知聖心!今年五月嚴世蕃等伏誅,嚴嵩題寫的匾額還掛在那裡,有些浮言自是難免。臣以為海瑞題寫這幾句話,也許正如他自己所說,是為了‘正人心而靖浮言’。”
這番奏對誠懇而且得體,嘉靖慢慢有些接受了,但心中的猜忌依然未去:“一個舉人出身的戶部主事,那麼多言官不來靖這個浮言,他倒來靖這個浮言。這個人本事倒大!”
徐階無法回答,又低下頭去。
嘉靖知道為了避嫌呂芳也不會答這句話,便又點名:“呂芳,徐階看樣子是不會明白回話了,你回朕這句話。”
“回主子,一個六品的小官能有什麼本事,難得他有這個心。”呂芳豁出來要說實話了。
“什麼心!”嘉靖逼問。
呂芳:“替主子說話的心。”
嘉靖又倒著目光看呂芳了:“是他在替朕說話,還是你在替他說話,或是替朕的兒子說話?”
呂芳抬起了頭,滿眼悽然:“主子,凡是真心替主子想的,奴才就認定他至少有點良心。這個海瑞寫的這幾句話確乎能替主子起些正人心的作用,只不過膽子忒大了些。不像有些人,今天上一道疏,明天上一道疏,只為了搏個忠名。”
嘉靖的目光慢慢順了過來,臉色依然陰沉:“我大明朝有膽子的不少,有良心的不多。至於這個海瑞到底安的什麼心,是不是良心,朕不知道,也許裕王知道。他既是裕王用的人,你們就把他寫的這幾句話送給裕王,讓裕王親自抄一遍,落上款,再刻塊匾,送到六必居去掛上。看看還會有些什麼浮言!”說到這裡他將手裡那捲紙提了起來。呂芳雙手去接那張紙。
“不用你去,叫陳洪進來。”嘉靖喝開了他。
呂芳縮回了手,這才知道陳洪早就候在殿外了,只好走到精舍門口:“主子有旨,陳洪來了嗎?”
陳洪欠著身子幽靈般從大殿外走了進來,走到精舍門口跪下了:“回主子萬歲爺的話,奴才陳洪候旨。”
嘉靖:“跪在門口乾什麼?這裡你就進不得!”
陳洪磕了個頭,站起來依然低著頭小媳婦似的走了進來。
呂芳和徐階都低著頭不看他,也不看嘉靖。
嘉靖:“三件事:先把那個海瑞寫的這幅字送給裕王叫他抄了,落他的款刻塊匾送到六必居去掛上。”
“是。”陳洪低聲答著,挪步走了過來,雙手接過那捲紙。
嘉靖:“然後到鎮撫司去,告訴那些奴才,提刑司、鎮撫司都歸你管,有事只能向你稟報。再有誰越過你向別人告狀的,你知道該怎麼辦。”
‘是。“陳洪這一聲故意答得既慢且低。
“答響亮些。”嘉靖有意逼他。
“是!”陳洪有理由答得響亮了。
嘉靖:“還有件事你明白,朕就不說丁。”
“是。”陳洪這一聲答得不高不低。
錢糧衚衕海宅
王用汲找的這所小四臺院甚合海瑞之心。北面當南三間房,正中一間客廳,客廳東面一扇門通海母臥房,西面一扇門通的那間房既可供海瑞作書房,也能讓他時常夜臥於此,照料母親。最難得是院子裡西邊有一株槐樹,甚是茂盛,夏季濃蔭半院,一張小桌几把竹椅,吃飯納涼兩得其便;院子東邊靠廚房不遠便是那口井,不到一丈深便是清水,這在北京城可不易得,於每日都要提水洗地的海家尤其可心省力。
王用汲僱米的那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