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收拾撤得滿地的袋子。
海瑞依然站在那裡,王用汲也就沒走,憂患的眼神相互對視。
“我是都察院的御史,大家都上疏了,我也得去。你上不上疏?”王用汲問海瑞。
“我不去,你也不要去。”海瑞當即答道,“沒有用的。”
王用汲有些不相信這話是海瑞說的:“這可不像你海剛峰該說的話。”
海瑞:“這就是我海瑞該說的話。大明朝兩京一十三省數千裡內幾無一尺淨土,根源不在內閣。病人膏肓,治標沒用,除非治本。如李先生所言,醫國如同醫人,要麼不醫,要醫就要醫本!大明朝的病根在哪裡,你知道,我知道,大家都知道。沒人敢去觸及而已。像他們這樣上疏,我不會做,要做,我就會從病根上下手。”
“慎言!”王用汲一驚,四面望了望,低聲對著海瑞,“剛峰兄,太夫人還在,嫂夫人又有了身孕,揭龍鱗的事體現在萬萬想都不能想!”
海瑞黯然一嘆:“這也正是我的顧忌所在。先過了這個年再說吧。”
王用汲舒了一口氣:“這才是正經。我現在也不急著上疏了,陪你到街上買些年貨,好歹讓太夫人和嫂夫人過個年。”
海瑞:“心領了。你有你的家,我有我的家,不要再想著接濟我。我有辦法過年。”
王用汲:“什麼辦法,喝粥的辦法?嫂夫人還有身孕呢,總得給胎裡的孩子補一補吧。你我也不是別人,走吧。”
海瑞深豫地望著王用汲:“潤蓮,總有一天我的家人都要拖累垮你,現在你就不要管了。”
王用汲聽懂了,一陣黯然。
“不能謀萬世者不能謀一時,不能謀全域性者不能謀一隅。”海瑞十分肅穆地又對他說道,“聽我一句,這次不要跟他們上疏。過了年,我再跟你慢慢商量。”說完拱了一下手,向倉門外走去。
王用汲在那裡沉默了好久,不見了海瑞的身影,才步履沉重地向倉門外走去。
錢糧衚衕海宅院門外
走進衚衕,離自家院門不遠了,大雪中海瑞才看見緊閉的院門門檻上坐著一個人,身上飄著白雪,身旁擺著用布蓋著的好大一隻竹籃。
更近了些,海瑞認出了那是齊大柱的妻子。
齊大柱的妻子也看清了他,連忙站了起來:“恩公回府了?”
海瑞望了望她又望了望擺在門邊的竹籃:“這麼大雪你坐這裡幹什麼?”
齊大柱的妻子:“恩公,大柱有差使來不了,也不便來,叫我給太夫人嫂夫人送點年貨。”
海瑞心裡還是感激,臉上卻十分嚴肅:“早說了,你們不要來,更不要給我家送東西。為什麼不聽?”
齊大柱的妻子:“平時我們想來也都沒來,可過年了,恩公,你就讓我們給太夫人盡點孝心吧。”
海瑞:“你們對太夫人的孝心領了,把東西拿回去,我絕不會要的。”
齊大柱的妻子還不死心:“那讓我見一下太夫人和嫂夫人!”
海瑞:“不見了。你家也要過年呢,回去吧。”
齊大柱的妻子慢慢彎腰提起了那隻竹籃,掀開了一邊的布,露出了一隻綁住了腳和翅膀的母雞和好些雞蛋還有一些紙包,望向海瑞:“大柱的東西恩公不要,這隻雞是我養的,雞蛋都是這隻雞下的,給嫂夫人補補胎身總可以吧?”說著目光裡滿是乞求的神色。
海瑞沉默了,少頃伸手從裡面拿出了四隻雞蛋:“多謝你了。天冷,回家吧。”
齊大柱的妻子知道再說也沒用了,把布蓋上時眼裡閃出了淚,提著籃子低著頭快步走進了漫天的大雪。
海瑞目送著她消失在大雪中,低頭望向左掌握著的那四個雞蛋,也是好一陣黯然,抬起了頭這才敲門。
過了一會兒門內才傳來海母的聲音:“怎麼還不回?'再不走我可真生氣了。”
“母親,是我。”海瑞把雞蛋藏進了袖中,在門外大聲答道。
院門這這才開了,海母站在門內:“公事完了?”
“回母親,公事完了。”答著海瑞進了門。
海母便關院門:“大柱的媳婦剛才來了,硬要送東西,我還當是她呢。”
“已經走了。”海瑞又答著,攙著母親向北面正屋走去。
海宅北面正屋
“坐著,不要起來。”看見紡車前的海妻要站起,海母連忙喝住了她。
海妻身子又坐回到凳子上去。海母在門外取下掛在門框上的一個笤帚,替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