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好了好好回,朝裡還有重任等你。”
高翰文滿臉凝重,雙目閃光地站了起來。
北京裕王府寢宮
這裡也有一雙閃光的眼,是張居正在凝神興奮地聽著譚綸背誦。
裕王還有李妃也在認真地聽著譚綸背誦。
譚綸:“……‘夫母誕一子,必哺育使之活;天生一人,必給食使之活。此天道之存焉,亦人道之存焉。豈有以一二人奪百人千人萬人之田地使之飢寒而天道不淪人道不喪者!天道淪,人道喪,則大亂之源起。民失其田,國必失其民,國失其民則未見有不大亂而尚能存者!’”
“慢!”張居正止住了譚綸,“這幾句話的意思好像在哪兒見過?”
譚綸:“正是。胡宗憲在上一道奏疏裡就引用過,只改了一個字。最後兩句就是。”說著,他又接著大聲背誦起來:“‘是以失田則無民,無民則亡國’!”
“好!”張居正在腿上猛拍了一掌,站了起來,緊望著譚綸,“寫這篇文章的人叫什麼,現在哪裡?”
裕王和李妃也定定地望著譚綸。
譚綸:“此人姓海名瑞,字汝賢,號剛峰,在福建南平縣任教諭。”
“這就好辦!”張居正抑制不住興奮,“教諭轉調知縣是順理成章的事。王爺,此人是把寶劍,有他去淳安,不說救斯民於水火,至少可以和嚴黨那些人拼殺一陣!王爺,跟吏部說一聲,立刻調這個海瑞去淳安。”
裕王也重重地點著頭:“此人是難得的人選,我可以跟吏部去說。”
“事情恐怕沒有這麼容易。”譚綸卻輕輕地潑來一瓢冷水。
裕王和張居正都是一怔,連此時靜靜地坐在那裡的李妃都望向了譚綸。
張居正:“有什麼難處?教諭轉知縣是升職,莫非他還不願來?”
譚綸:“張大人這話在官場說得通,可在海瑞那裡未必說得通。這個人我知道,自己願做的事誰也擋不住。自己不願做的事升官可引誘不了他。現在這個情形,以他的志向,叫他去淳安他應該會慷慨赴之。但有一個字,他越不過去。”
張居正:“哪個字?”
譚綸:“孝!”
這個字確實有分量。裕王、張居正和李妃又怔在那裡。
李妃望著譚綸:“可不可以說仔細些?”
譚綸:“這個海瑞是海南瓊州人,四歲便沒了父親,家貧,全靠母親紡織傭工把他帶大。中秀才、中舉人,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就是科場不順,中不了進士,那份志氣也便慢慢淡了。現在把那顆心都用在孝養母親上。說來你們不信,都四十出頭的人了,他一個月倒有二十幾個夜間是伺候著老母睡在一室。”
“他沒有娶妻嗎?”李妃有些好奇,問道。
譚綸:“王妃問的正是要緊的地方了。他海門三代單傳,怎能不娶妻?可到現在還只生了一個女兒。因此,要是叫他此時任淳安知縣,很有可能便是壯士一去,風蕭水寒!無論是奉養老母,還是為海門添嗣續後,‘孝’之一道,他便都盡不了了。”
李妃、裕王和張居正都沉默了。
“寫封信,連同吏部的調令一起送去,叫他移孝作忠!”張居正鏗鏘地說道。
裕王和李妃又都深深地望著譚綸。
譚綸出神地想了少頃:“信可以寫,能不能說動他,我可沒底……”
張居正:“一起寫,我來給你磨墨!”說著,就向西牆邊的書案走去。
北京戶部
“我們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高拱將一紙文書遞給胡宗憲,“你拿著這個到江蘇,能借多少糧就借多少糧吧。”
胡宗憲慢慢接過那紙文書,折成兩折放到懷中:“明天我就回浙江了。該說的我都說了,該做的我還會去做。徐閣老、高大人,我只想再說一句,浙江田少人多,倭匪猖獗,可每年給朝廷上的賦稅卻佔了天下的七分有一。你們在朝堂上,多念著點浙江吧。”
徐階和高拱的神色也立刻凝重起來,對望了一眼。
徐階:“汝貞,你的難,我們知道。老夫也送你一句話,大風吹倒梧桐樹,自有旁人論短長。你有這個心,必有這個果。好自為之吧。”
胡宗憲深深一揖:“多謝徐閣老教誨。”
裕王府寢宮
譚綸在案頭上寫著信,張居正站在他身邊盯著看。裕王和李妃還坐在那裡,靜靜地等著。
“這段話寫得沒力。”張居正打斷了譚綸,“這幾句我來說,你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