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工們目光中都露出了驚恐,卻依然不敢停下織機。
高翰文和四個錦表衛在一隊兵的簇擁下接著進來了。
先前帶隊進來的隊官一聲大喊:“這裡被抄了!都停下來!”
一架一架織機慢慢停下了,一個一個織工都驚恐地在自己的織機前站了起來。
高翰文站在通道中:“不關你們的事!絲織不要停,大家都接著織!”
那些織工仍然驚惶地站在那裡,沒人敢再坐下。
高翰文向那隊官望了一眼,隊官跑了過來。
高翰文:“不要嚇他們,叫他們接著織絲。”
隊官:“小的明白了。”
高翰文領著四個錦衣衛從通道向對面那道門走去。
“織!都接著織!”那隊官的吼聲在高翰文的背後響起。接著,機織聲也在他背後漸漸巨響起來。
沈一石作坊客廳
許多管事都被趕到了這裡,背貼著牆站著。
高翰文和四個錦衣衛進來了。另一個隊官迎了上來,單腿行了個禮:“稟眾位大人,都問了,他們都不知道沈一石在哪裡。”
高翰文腦子裡立刻現出了他的那所別院:“不用問了,我知道他在哪裡。”說著轉對四個錦衣衛:“他還有所別院,我們去那裡。”
四個錦衣衛卻對望了一眼,錦衣衛那個頭兒這時卻顯出並不著急的樣子:“跑不了他,我們先在這裡坐坐。”說著徑自在左首的位子上坐了下來。另外三個錦衣衛也都坐了下來。
高翰文一怔,望著錦衣衛那頭兒。
錦衣衛那頭兒向另一個錦衣衛示了個眼色,那個錦衣衛走到高翰文身邊低聲說道:“抓他我們就不去了,高知府多擔擔勞吧。”
高翰文:“為什麼?”
那個錦衣衛的聲音更低了,貼近他的耳邊:“我們也歸司禮監管,給楊公公一個面子。”
高翰文從骨子裡陡地冒出一陣涼意,沉默的這一刻,自己從來杭州到現在所有的事情彷彿一下子全明白了:在這個大明朝,根本就沒有什麼理學什麼良知什麼朝廷律法!從上到下都淹沒在一片汙泥濁水之中!他的心裡只有一個聲音在響著:“這是做什麼官!為什麼要來當這樣的官!”
那個錦衣衛催他了:“去吧,抓了人,下面的事我們再商量。”
高翰文不再理他們,大步走了出去。一隊兵跟著他走了出去。
沈一右別院大門外
還在馬上,高翰文便感覺到了異樣。
——這座深宅別院的大門洞開著,裡面一片沉寂,像是一座荒廢了多年的舊宅!
高翰文慢慢下了馬,向洞開的大門走去。一群士兵緊跟在他的身後走進了這座空無一人的大院
沈一石別院賬房
站在門口,高翰文已經看清了,這間前不久自己來過的賬房裡,那些裝滿了賬冊的書格書櫃全是空的!就連那張大桌,那幾張茶几上也是空的!
突然,高翰文看見了一樣東西,是那張他當時坐過的椅子上用一方玉石鎮紙壓著的一紙書箋!
“你們在門外候著。”高翰文說著便一個人走了進去。
他拿開了玉石鎮紙,拿起了那一紙書箋,望向書箋上兩行工整的楷書。
——沈一石那異樣的聲音突然在他耳邊響起:“侯非侯,王非王,千乘萬騎歸邙山!狡兔死,良弓藏;我之後,君復傷!一曲《廣陵散》,再奏待芸娘!”
高翰文一下於懵在那裡!
緊接著他渾身劇顫了一下,他聽到了鼓聲,從內院傳來的鼓聲!
高翰文疾步走了出去,大聲喊道:“隨我來!”
所有的兵都跟著他跑向內院。
沈一石別院琴房外
琴房的大門緊閉著,一記一記的鼓聲從裡面傳了出來。
高翰文在院內站住了,所有的兵部在他身後站住了。
鼓聲竟如此的安詳,慢慢敲著,一敲下去都有片刻的停頓,接著便是餘音,像是微風吹過荷塘無邊的蓮葉。
高翰文兩眼茫然了。
接著敲擊聲慢慢加快了,像是間歇的雨滴落在荷塘無邊的蓮葉上。
高翰文聽出來了,這是相傳禰衡當年為曹操演奏的《風吹荷葉煞》。
接下來應該是狂風暴雨般的宣洩,高翰文明白了,大聲令道:“把門撞開!”
、文、“是!”士兵們大聲應著,便跑過去撞門。
、人、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