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則,東海郯人也。幼沈靜,寡嗜慾,受業於周弘正,善三玄,精於論議,聲擅都邑。則嘆曰:“名者實之賓,吾其為賓乎!”遂懷棲隱之操,杖策入縉雲山。後學者數百人苦請教授,則謝而遣之。不娶妻,常服巾褐。陳太建中,應召來憩於至真觀。期月,又辭入天台山。因絕粒養性,所資唯松水而已,雖隆冬冱寒,不服綿絮。太傅徐陵為之刊山立頌。
初在縉雲山,太極真人徐君降之曰:“汝年出八十,當為王者師,然後得道也。”晉王廣鎮揚州,聞其名,手書召之曰:“夫道得眾妙,法體自然,包涵二儀,混成萬物,人能弘道,道不虛行。先生履德養空,宗玄齊物,深曉義理,頗味法門。悅性衝玄,恬神虛白,餐松餌術,棲息煙霞。望赤城而待風雲,遊玉堂而駕龍鳳。雖復藏名臺嶽,猶且騰實江、淮。藉甚嘉猷,有勞寤寐。欽承素道,久積虛襟,側席幽人,夢想巖穴。霜風已冷,海氣將寒,偃息茂林,道體休悆。昔商山四皓,輕舉漢庭;淮南八公,來儀籓邸。古今雖異,山谷不殊。市朝之隱,前賢已說。導凡述聖。非先生而誰?故遣使人,往彼延請,想無勞東帛,賁然來思,不待蒲輪,去彼空谷。希能屈己,佇望披雲。”則謂門人曰:“吾今年八十一,王來召我,徐君之旨,信而不徵。”於是遂詣揚州。晉王將請受道法,則辭以時日不便。其後夕中,命待者取香火,如平常朝禮之儀,至於五更而死。支體柔弱如生,停留數旬,顏色不變。晉王下書曰:“天台真隱東海徐先生,虛確居宗,衝玄成德,齊物處外,檢行安身。草褐蒲衣,餐松餌�,棲隱靈嶽,五十餘年。卓矣仙才,飄然騰氣,千尋萬頃,莫測其涯。寡人欽承道風,久餐德素,頻遣使乎,遠此延屈,冀得虔受上法,式建良緣。至止甫爾,未淹旬日,厭塵羽化,反真靈府。身體柔軟,顏色不變,經方所謂尸解地仙者哉。誠復師禮未申,而心許有在,雖忘怛化,猶愴於懷。喪事所資,隨須供給。霓裳羽蓋,既且騰雲;空槨餘衣,詎藉墳壟?但杖舄在爾,可同俗法。宜遣使人,送還天台定葬。”
是時,自江都至天台,在道多見則徒步,雲得放還。至其舊居,取經書道法,分遣弟子,仍令淨掃一房,曰:“若有客至,宜延之於此。”然後跨石樑而去,不知所之。須臾屍柩至,知其靈化,時年八十二。晉王聞而益異之,賵物千段,遣畫工圖其狀,令柳{巧言}為之贊。
時有建安宋玉泉、會稽孔道茂、丹陽王遠知等,亦行辟穀道,以松水自給,皆為煬帝所重。
張文詡,河東人也。父琚,開皇中,為洹水令,以清正聞。文詡博覽群書,特精《三禮》。隋文帝方引天下名儒碩學之士,文詡時遊太學,博士房暉遠等莫不推伏之。書侍御史皇甫誕,一時朝彥,恆執弟子之禮,以所乘馬就學邀屈。文詡遂每牽馬步進,意在不因人自致也。右僕射蘇威聞而召之,與語大悅,勸令從官,文詡固辭。仁壽末,學廢,文詡策杖而歸,灌園為業。州郡頻舉,皆不應命。事母以孝聞。每以德化人,鄉黨頗移風俗。嘗有人夜中竊刈其麥者,見而避之。盜因感悟,棄麥而謝。文詡慰諭之,自誓不言,固令持去。經數年,盜者向鄉人說之,始為遠近所悉。鄰家築牆,心有不直,文詡因毀舊堵以應之。文詡常有腰疾,會醫者自言善禁,文詡令禁之,遂為刀所傷,至於頓伏床枕。醫者叩頭請罪。文詡遽遣之,因為隱,謂妻子曰:“吾昨風眩,落坑所致。”其掩人短,皆此類也。州縣以其貧素,將加賑恤,輒辭不受。嘗閒居無事,從容嘆曰:“老冉冉而將至,恐脩名之不立!”以如意擊幾自樂,皆有處所,時人方之閔子騫、原憲焉。終於家,鄉人為立碑頌,號曰張先生。
論曰:古之所謂隱逸者,非伏其身而不見也,非閉其言而不出也,非藏其智而不發也。蓋以恬淡為心,不皦不昧,安時處順,與物無私者也。眭誇忘懷纓冕,畢志丘園,或隱不違親,貞不絕俗;或不教而勸,虛往實歸,非有自然純德,其孰能至此?然文詡見傷無慍,徐則志在沈冥,不可親疏,莫能貴賤,皆可謂抱朴之士矣。崔廓感於屈辱,遂以肥遁見稱;祖浚文籍之美,足以克隆堂構。父子雖動靜殊方,其於成名一也,美哉!
列傳第七十七 藝術上
晁崇張深殷紹王早耿玄劉靈助沙門靈遠李順興檀特師由吾道榮張遠遊顏惡頭王春信都芳宋景業許遵麴紹吳遵世趙輔和皇甫玉解法選魏寧綦母懷文張子信陸法和蔣升強練庾季才子質盧太翼耿詢來和蕭吉楊伯醜臨孝恭劉祐張胄玄
夫陰陽所以正時日,順氣序者也;卜筮所以決嫌疑,定猶豫者也;醫巫所以御妖邪,養性命者也;音律所以和人神,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