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同俄國的關係還受到另外一個時間更近、因而也記得更清楚的陰影的影響。在本世紀三十年代後期,某些身居要職的英國人曾經希望,如果納粹的擴張行動不能和平地加以制止,那末,至少可以把它引向東方,離開他們本國而轉向俄國。斯大林和他的那些顧問的希望正與此相反,他們利用1939年8月締結的互不侵犯條約,順利地使納粹進攻的主要壓力針對兩個西方國家——法國和英國。俄國政府並不甘心保持“思想上和行動上的中立”。俄國的軍需品大量地運到了德國,而且直到德國進攻俄國的前夜,共產黨的宣傳機器還全力以赴地攻擊西方的“帝國主義戰爭販子”。
西方國家方面也完全以牙還牙地回敬了蘇聯對它們的憎恨。當俄國人在1939…1940年的冬季進攻芬蘭時,法國和英國就著手準備組織一支遠征軍去幫助芬蘭人,如果這支遠征軍真的派出,那末,西方國家顯然會發現自己既在同德國交戰又在同俄國交戰。的確,法國和英國的作戰計劃是把這樣一個局勢也考慮在內的,它們曾設想從中東的基地對巴庫油田進行一次轟炸,希望由此切斷德國的石油供應。
幸而,挪威和瑞典不肯讓法英兩國軍隊在它們的領土上自由透過,而土耳其人也不肯讓法國和英國的飛機飛越國境,因而延誤了這次行動。直到芬蘭投降和德國在法國發動閃電戰,才打消了盟國先發制人的一切想法。從後來事態的發展看來,1939…1940年的這些計劃似乎很輕率,但是,這些計劃卻是基於一種信念而認真制訂的,那就是確信俄國的社會制度正在爆炸的邊緣上搖搖欲墜,只要輕輕一擊,就會取得重大的成果。這種低估俄國軍事力量和內部穩定的殘餘觀念,直到珍珠港事件發生以前,甚至在以後,一直構成英…俄關係中最重要的因素之一。
法國的淪陷並沒有在俄國對英國的態度上引起任何明顯的公開變化。誠然,直到德軍入侵俄國的前夕,斯大林還希望,只要不去得罪希特勒,他就可以避開或至少延緩德國的進攻。在俄…德戰爭爆發的十天以前,英國和美國提出的關於德國準備進攻俄國的那些警告,被俄國官方說成是“那些仇視蘇聯和德國的勢力笨拙地捏造出來的宣傳”。
但是,儘管跟據個人的歷史看,丘吉爾是共產主義的敵人。儘管他最近同俄國的關係很不友好,他在聽到俄…德戰爭爆發的訊息時卻毫不躊躇。在他所作的最重要的一次演說中,丘吉爾保證英國將在可能範圍內幫助俄國進行反希特勒的鬥爭,最後並說:
因此俄國人的危難就是我們的危難,也是美國的危難,正象任何俄國人為他的家庭而戰的目的,也就是世界各地的自由戰士和自由人民的目的那件。讓我們從這種殘酷的經驗中汲取教訓。讓我們加倍努力,趁我們還活著、還有精力的時候,聯合起來進行戰鬥。
丘吉爾的慷慨陳詞,給英國輿論界對戰爭新形勢的直接反應定下了調子。然而,要英國記者們忘掉俄國人一貫的、而且最近還直接指向英國的漫罵,那還需要一些時間,因而對這個新盟國的初次接待很有點冷淡。人們喜歡談論的題目,是希特勒的背信棄義而不是蘇俄的任何美德。有些記者擔心共產黨俄國參加到反納粹的事業中來可能會使美國的同情淡薄了,但是代理國務卿薩姆納·韋爾斯所作的一次官方宣告中,把任何希特勒的敵人全看作對盟國事業的有效的增援而加以歡迎,從而大大消除了這種顧慮。
在俄國前線一天天不斷傳來進行著激烈戰鬥的訊息,漸漸地開始在英國人的心裡引起了反響。事實上,英國人自己的軍隊出動作戰較少,這恰恰突出了俄國人的勇敢。早在1941年7月,有些報紙,特別是工黨的和比弗布魯克主辦的那些報紙,對英國軍隊的不出動作戰表示不滿,並且極力主張給予俄國人更多的援助。
英國輿論的情緒變化由一件涉及飛機生產大臣J·T·C·穆爾…布拉巴宗中校的事件表現出來了。穆爾…布拉巴宗在7月間的一次私人聚會中表示,他希望德國和俄國的軍隊同歸於盡,而同時英聯邦則集結自己的軍隊,以保證在歐洲取得統冶的地位。當這種輕率的言論在1941年9月職工大會的一次會議上公開宣佈後,群情激憤,丘吉爾不得不在議會里為之轉圜,他宣佈這位大臣是說著玩的,他實際上是支援政府的政策的。
這個事件揭露了英…俄關係中一種神經過敏的狀態。穆爾…布拉巴宗講出了俄…德戰爭爆發後的最初幾星期內英國保守黨中相當普遍的一種態度,這也正是接受了馬克思主義教導的俄國人所懷疑的英國政府正在暗中採取的一種態度,官方的否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