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極右派看到自己懷疑同俄國結盟的價值得到了證實,他們希望把這場戰事變成一場意識形態上的討伐,並有可能說服義大利參加。左派(自然不包括共產黨在內)急於表白,他們對侵略者的態度不因階級而異,他們同其他任何愛國者一樣是現實主義者,本著這種精神,他們施展其全部影響使蘇聯受到國際聯盟的譴責,此後又使法國對芬蘭的援助收到效果。因此,對達拉第說來——他執政十八個月以來,除了同德國作戰這件事以外,在國內為了應付批評他的人而一直打著防守戰——這真是一次天賜的良機,能在作戰努力的背後統一輿論,同時又使戰事不在身旁發生,直到慢條斯理的法國重新武裝的計劃趕上戰略形勢的需要為止。
法國對德宣戰書中寫明的理想主義的動機,是“保衛波蘭和捍衛國際聯盟的原則”,矇蔽了許多法國人的耳目,使之看不到真實的情況,即法國(同英國一樣)已預料到自己不可避免要遭受進攻,正在採取公開的防禦措施。堅持這種態度,就使芬蘭的情況看來酷似波蘭的情況,實際上卻不同,但是這樣做的作用,卻是重新展開長期以來在最終同俄國結盟的價值這個問題上產生的爭論,使反對這種同盟的人能利用下述強有力的理由:“這個野蠻的國家不僅道德十分敗壞,而且衰老無力;因此,作為一個盟國,它是沒有價值的,但作為一個敵國,它卻很可能吸引住距離我們較近的另一個敵國的注意,直到後者滿足了征服的慾望為止;然後我們就可能共同建立起大歐洲的新秩序。”在這個階段,同英國結盟的可靠性從來不成其為問題;但是,人們問道,既然俄國已經拒絕了美國在芬蘭問題上進行調停的建議,假如法國把俄國當作敵國,這對美國的輿論將起什麼樣的影響呢?這樣做會使美國的支援增加呢,還是減少呢?
如果單純從戰略觀點來估計,那麼承認俄國對芬蘭的進攻並沒有危害到法國,甚至也沒有威脅要危害法國,如果單從這場進攻為法國提供了對德國採取更有效的行動的可能性這一點來加以判斷,那麼,就應當優先考慮利用由此而造成的局面,加緊封鎖德國和對斯堪的納維亞國家施加最大的外交壓力,來切斷瑞典的鐵礦砂供應。法國人相信,在這樣做時他們能指望得到英國政府和民主黨的贊同。在法國,人們普遍認為,如果採取這種政策,俄國由於已經牢牢地保住了它的西北邊界,或許會再發表一箇中立宣告,然後集中力量對付匈牙利和羅馬尼亞,這樣將使法國的主要敵人德國的注意力更加分散。
可是,如果目光看得遠些,那就得承認,俄國人就其本身來說,是潛在的直接敵人,由於他們同德國結成同盟,因而又是事實上的間接敵人,這樣,在盟國面前就擺著兩條路:或是堅持不懈地消滅那個距離較近和更加不共戴天的夥伴,或是抓住這時出現的機會,打擊其中那個較弱的夥伴,以拆散他們的合夥關係。如果象雷諾建議的那樣,走第一條路,就有可能去襲擊油田和鐵礦(只要盟國力所能及,就同時進行);但是轟炸高加索的油田,在這個階段卻不應進行,而對芬蘭的援助數量雖大,也不應公開予以承認(正象先前對西班牙內戰兩方給予的援助不曾公開承認一樣)。這樣蘇聯就不會為了威信的緣故而被迫立刻宣戰;然而,法國如表現出明明白白的主動性,那麼可望削弱美國國內反對美國政府支援盟國的政策的那股勢力,因為共和黨已經在對俄國入侵芬蘭大為憤慨了。
其他象弗朗丹那樣的金融政治家和象魏剛(他已於12月初從中東到巴黎)那樣的軍人政治家,他們的目光僅限於成立一個經濟學家眼中的歐洲聯邦,或者發動一場歐洲精神的天主教進軍,向亞洲那些反對基督的邪教異端進行討伐,他們認為,堅決作出努力,直接對付蘇聯,有可能贏得德國人的尊敬,有可能使德國武裝部隊轉而反對俄國,並且,在義大利的支援下,還有可能使盟國在西方獲致光榮的停戰。假如決定採取這種政策,那麼可能給予芬蘭的任何援助就都應當公開地運出去,但是更為重要的戰線卻在中東,因為瑞典的鐵礦砂對於德國的戰時經濟固然必不可少,但高加索的石油卻是除了供應德國戰爭機器的需要之外,甚至對俄國平時的經濟也是必不可少的——俄國的集體農莊制度完全依靠石油。因此,應當一面對芬蘭提供十分迅速和大量的援助,以把局面從牽制那裡的蘇軍轉而擊敗蘇軍,併為防止俄國在中東先發制人,一面加速實行轟炸高加索油田和在薩洛尼卡登陸的計劃。他們認為,這樣的一種主動行動,不會得不到美國兩黨的最大支援,以及南美各共和國,當然還有義大利的支援。
在12月19日在倫敦舉行的最高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