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高湛搬出皇宮內院,歸於王府私邸。
大臣之中,除了楊愔以外,領軍大將軍可朱渾天和、侍中燕子獻、侍中宋欽道等人,都對我和我的九弟長廣王廣加猜忌。特別是手中有兵的可朱渾天和,是我乾妹妹東平公主的女婿。他常常對人公開講:“如果不誅二王,少帝無自安之理。”而我的另外一個妹夫燕子獻(尚淮陽公主),也一直想把我的母親婁太后遷於北宮,把朝政歸於我二哥的皇后李氏掌握。
如果不是總管禁衛軍的宗室、平秦王高歸彥關鍵時刻傾向我和九弟,我兄弟兩個,凶多吉少。
少帝高殷即將回駕鄴城,當時大臣,不少人都認為我身為常山王、皇帝親叔,應該留在晉陽居守。楊愔不放心,怕我在晉陽生變,就改讓我的九弟長廣王高湛留守。豈料,最後關頭,他們再次改變主意,敕令我和九弟一起,起駕回鄴城。
外朝聞之,莫不駭愕。蕭牆之內,禍不遠矣。
由於楊愔從平秦王高歸彥手下抽出五千精兵,分劃給別人指揮,導致高歸彥心中陡生怨恨,最終倒向我們一邊。大內禁軍,原本都歸平秦王高歸彥掌管。楊愔偏心,暗中剝奪平秦王高歸彥的禁軍權力,改由與他一黨的領軍大將軍可朱渾天和統管禁衛軍。
怨毒在胸,平秦王高歸彥倒向我與九弟長廣王這一邊。
當然,事關大局,我和九弟以及朝內歸心的鮮卑、敕勒將領並不敢貿然行事。我們不動手,楊愔等人卻一直沒有閒下來,他們在少帝宮中密議,準備把我和九弟長廣王高湛外放為大州刺史,然後逐漸削除我們兄弟的兵權。
二十二 罪孽與沉淪(2)
可巧,新帝的母親、“皇太后”李氏與宮人李昌儀關係親密。二人閒談的時候,她把楊愔的奏啟拿給李昌儀看。李昌儀乃我母后婁太后宮中女官,她回去後,立刻把這件重大的事情彙報。這個李昌儀,原來是我們北齊功臣高慎的老婆。當時我大哥高澄要姦汙她,高慎知道後,慚怒而叛,遂據武牢關投降西魏。李氏當時未及逃出,其兒子皆被處斬,她本人被沒入宮中為宮婢。我母親婁太后念舊情,加以照顧,把她引為自己的宮中女官。這個女人還算有心,關鍵時刻把李太后和楊愔之間的密議全部稟告給我母后。其實,不僅僅李昌儀來報信,楊愔的妻子,我的二姐太原公主,一直深恨楊愔十年前與我二哥等人合謀殺掉她的丈夫孝靜帝和他們的三個兒子,暗中常常把楊府動靜稟報給母親。
人算不如天算,這樣一來,楊愔等人想幹什麼,我們總會預先得知。
聽到這個訊息,我和九弟終下決心,不是魚死,就是網破。與其受制於人,不如先發制人。
於是,我和九弟長廣王高湛假裝接受官職,發請柬給群臣,佯裝會宴,準備在酒席上動手一搏。
我們成功的關鍵還在於,九弟高湛雖然被外放,他名下京畿大都督的官職還沒有正式解除。宮內的禁衛軍不在我們手中掌握,城內的京畿軍就成為我們唯一取勝的籌碼。
由於朝中鮮卑、敕勒等族的軍事勳臣支援我們兄弟,讓我們更加安心行事。勳臣軍將參與,事情等於就成功了一半。我們大北齊家,非是南朝文臣掌國。如果手中沒有兵將聽從指揮,幹大事就不可能成功。
尚書省宴會前,燕子獻似乎預感到風聲不妙,他勸說楊愔等人不要參加宴席。
楊愔自恃宗親大臣,揚揚慨然道:“我等至誠體國,毫無私心。常山王高演拜職宴客,哪裡有不去之理!”
如此粗疏大意之人,死也應該。
事發前,我的九弟長廣王高湛,已經在當天早上派精壯家臣數十人埋伏在尚書省後房。天羅地網,只待楊愔等人上套。
不僅如此,我九弟高湛提前還與將參加宴會的勳貴賀拔仁、斛律金等數人相約:“待我行酒至楊愔等人的時候,我會勸他們飲雙杯酒。按照宮廷禮儀,他們一定起身辭謝。我會先高聲說‘執酒’,然後,再說‘執酒’,待我大聲說第三聲‘何不執酒’的時候,你們就以此為號,上前把這些人統統抓住!”
一切順利。
事起倉促,正在舉杯的楊愔、可朱渾天和、宋欽道三個人,各被十多個突然衝出的壯漢按住。拳杖亂毆之下,幾個人頓時頭面血流。其中,只有燕子獻力大,頭又少發,狼狽掙脫,倉皇跑出了尚書省。他未及跑出門,就被大將軍斛律光飛身追上,拳打腳踢,擒之入內。
燕子獻怒對對楊愔嘆言:“大丈夫行事遲緩,不聽我言,遂至於此!”
楊愔一隻眼睛已經被打瞎,猶自不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