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族兄胡長粲傳太后的話:
“梓宮在殯,如果即刻貶出和士開,行事太匆,希望幾位王爺稍稍稽緩片刻,容我與皇帝仔細考慮。”
高睿等人見太后如此表示,他們以為早晚會把我和士開驅逐出去,就暫時偃旗息鼓,各回府邸。
胡長粲入宮覆命。
見族兄替她打發了難纏的諸王,胡太后一聲長嘆:“兄長辛苦了,如果不是你,誰能保全妹妹我母子一家啊!”即時厚賜胡長粲。
高睿等人,之所以能暫時不堅持要即刻把我趕走,左丞相段韶的表態,也是最大的原因。段韶,乃婁太后親姐姐的兒子。其父段榮,神武帝高歡的連襟,軍功卓著。段韶本人,勇武絕倫。當年東西魏邙山之戰,神武帝高歡為西魏大將賀拔勝所逼,精騎百餘來追,如果不是段韶從傍馳馬引弓反射斃其前驅,神武帝幾乎被西魏生俘。所以,他出來說話,諸王不敢不聽。這位段爺,哪裡都好,就是貪財。關鍵時刻,財寶總能派上用場。我派人把十床珍寶送入段郡王③府第,他不能不出來幫我說話。
二十四 欲焰如熾(2)
暫時跨過這一道坎,我依舊不敢懈怠。如果不是皇帝、太后母子對我信任,可能我脖子上面的腦袋,早為這幾個宗室王爺弄掉。
為了麻痺高睿等人,我向太后和皇帝母子出主意:
“先帝於群臣之中,待臣最厚。陛下初登基,大臣皆有覬覦。今若把臣外放,正是剪陛下羽翼。為了穩住高睿等人,可以先和他們這樣說:”元文遙與和士開兩個人,俱受先帝任用,豈可一去一留!既然說外放,就把他們二人都外放為大州刺史。不過,等先帝梓宮安置已畢,再外放他們二人不遲。‘如此,高睿等人一定會認為臣一定會被真的外放,他們就不會逼得太急。“
皇帝和太后依照計策,原原本本講與高睿。
為鄭重其事,朝廷下詔,任命我為兗州刺史,任命元文遙為西兗州刺史。
不料想,高睿等人一刻不停地算計日期。
太上皇葬禮剛剛結束,他們立即聯名上奏,催逼我上路外任到州。
胡太后不好強與高睿發生爭執,便退一步表示說,皇帝要再留我待百餘日,處理完喪事後,一定派我出外。
高睿堅執不許。
數日之內,胡太后數以為言,幾乎到了哀求的地步。
為此,我派宮中宦者當中間人,私下到高睿府邸,對他說:“太后意既如此,殿下何必苦苦相逼!”
高睿不知死,攮袂大言:“吾受先帝委託,豈敢輕易放棄自己的責任!今嗣主幼衝,絕對不能讓邪臣在側!”
言畢,他竟然跟隨宦者重入內宮,苦苦勸說胡太后。
胡太后為緩和氣氛,派人賜酒與高睿喝。
豈料,他不識抬舉,反而變臉正色說:“我今天入宮,是為了國家大事,非為卮酒!”言訖,高睿拂袖遽出。
心驚肉跳之餘,我苦思冥想,決定先瓦解高睿等人與王公朝臣的聯盟。
婁定遠好色喜財,先從他這裡下手。
我親自到婁府拜見婁定遠,帶去兩個西域絕色美女和一具珍珠簾幕,當面奉承婁定遠:
“諸貴欲殺我和士開,幸虧您出面為我解說。如此,我得保一命不說,還能做大州刺史。臨別之際,為表謝意,謹呈上二女子、一珠簾。希望王爺④笑納!”
婁定遠喜不自勝。他仔細觀瞧美女和珠簾,一張嘴笑得不能合攏地說:“和大人,你還想重新入朝當官嗎?”
我長揖施禮:“我和士開在京城,久不自安。今得出為外官,實遂本志,不願再入朝興起是非。但乞王爺在京城多加保護,多進美言,讓我一直能當大州刺史,心願足矣!”
婁定遠連連點頭,以為我講得是真心話。
他歡執我手,親送至門。
臨別,我假裝哀痛,說:“今當遠出,一去就是數年,能否給我一個機會,允許我面辭太后與皇帝?”
婁定遠沒有多想,即刻許之。
我心中狂喜。待我入得宮來,就再由不得他們了。
面見太后與皇帝后,我慟哭失聲,以頭叩地:
“先帝一旦登遐,臣愧不能自死。觀高睿等親王朝貴的意思,欺陛下年幼,肯定是想把陛下當成高殷那樣的廢帝,廢您而立別人。臣出之後,必有大變。如果高睿等人事成,臣有何面目見先帝於地下!”
聞此言,皇帝、太后皆泣下,問我:“計將安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