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的十多個巫師,他們的預言極其準確,講對了當今皇帝會兵不血刃繼位。
沒過多久,這些人全被皇帝下詔殺掉。
龍子行事,自是不同凡人啊。
為了皇上,為了我自己,任何有威脅的人,不管他是誰,一定要死!一定要死!
我和高家宗室的人,能搞好關係的,都很融洽。文襄帝高澄的第二子、廣寧王高孝珩,畫得一手好人物,品相妙絕。據我手下從人講,他正在我的府第等候我回去,要贈送我一幅蒼鷹圖。
不過,他的大哥河南王高孝瑜已經得罪我,我正在想盡一切法子除掉他。但是這位廣寧王高孝珩,不停送禮物給我,還是很識相的一位年輕王子。
這些個王爺,給當今皇帝做侄子,真不容易啊。不知道哪一天,他們脖子上的腦袋就要搬家。
① 握槊是古代的一種博戲,大概從今天的印度地區傳入,盛行於南北朝和隋唐時。其格局同棋盤一樣,左右各有六路,共黑白個十五子,兩人即可玩,骰子投彩即可行馬。有人說是雙陸,但有人又研究說不是。具體區別待考。
② 公元550年。
五 骨肉相煎(1)
我是大北齊文襄帝高澄的第二個兒子廣寧王高孝珩。
我父親有六個兒子,元皇后生河間王高孝琬(他排行第三,是嫡子),除他以外,依次排序,宋氏生河南王高孝瑜;王氏生我;蘭陵王高長恭(他又名高孝瓘)的母親很早死亡,不知道是誰;陳氏生安德王高延宗;燕氏生漁陽王高紹信。
我們的父親文襄帝,其實,他活著的時候並沒有當過皇帝,“文襄帝”乃我二叔文宣帝高洋建立北齊後對他的追封。但他確確實實是當時魏朝真正的統治者。魏朝孝靜帝時代,他是大丞相、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大行臺、渤海王。他當時的官銜還有許多,我只記得住這幾個最顯赫的。
魏朝孝靜帝武定八年,據說,我父親被手下的廚奴刺殺,時年才二十九歲。
一年多後,我二叔,我們大北齊的建立者文宣帝高洋,他代魏自立為帝,追諡他的哥哥、我的父親高澄為文襄皇帝,廟號世宗。
自我二叔文宣帝高洋開始,就開始殘害兄弟手足。我的母親王氏一直警告我要小心行事,低調做人。
我們高家的籍貫,自祖父神武帝高歡(他的“神武帝”諡號也是我二叔追封)起,就自稱祖輩是渤海蓨地人,六世祖高隱,曾為晉朝太守。其實,我懷疑,這個說法是編造的。我祖父往上推,都是幾輩子居於懷朔鎮的貧苦漢人,在魏朝鮮卑貴族統領下當兵守邊。所以,我祖父的父祖輩,其實屬於完全鮮卑化的漢人。
沿襲魏朝的傳統,我祖父神武帝高歡、我父親文襄帝高澄、二叔文宣帝高洋、六叔孝昭帝高演以及現在的九叔皇帝高湛,他們都以鮮卑人自居。
我身上,確實真真切切流淌著鮮卑的血液。我祖父神武帝高歡的祖母叔孫氏、母親步大汗氏,都是鮮卑族。我的祖母婁太后,也是鮮卑族。
但我內心深處,非常討厭我的鮮卑身份。我自小受漢儒老師的教誨,遍讀儒家典籍。我深知,鮮卑是蠻族。從魏朝皇帝算起,他們不過是暫時佔據中原的、沒有文化的、狼子野心的異族。
就連達官貴人所講的鮮卑語言,我都非常鄙棄。與純正的洛陽音相比,鮮卑話是多麼愚蠢的啊。那種腦子裡共鳴的鼻音,尤其濁混。魏朝的孝文帝改新,強迫鮮卑貴族穿漢服講華言,大概和我的想法是一樣的吧。
在我自己的王府內,我從來不講鮮卑話。與我真正有真摯友誼的,都是漢人士大夫。我欽慕他們的才學和德行,和他們在一起,我覺得自己才是和文明人相處。
每每看見我們高家子弟與鮮卑貴官子弟在校場上狼奔豕突,我內心中充滿了鄙夷和不屑。這些草原上的狼群粗狗,這些原先為魏朝守邊的大兵後代,雖然他們現在都是人上人,但在骨子裡,他們仍然是野蠻的下等人。
我喜歡丹青。畫畫真是一種超乎尋常的絕妙享受。因此,比我年歲大好多的直閣將軍、員外散騎常侍楊子華,成為我的摯交。我們兩個人,全然是忘年之交,毫無勢利俗情。
在我的書房,最珍貴的東西,就是他最得意的作品《校書圖》。在這幅圖卷中,楊子華以他高超絕倫的畫技,仔細描畫了我二叔文宣帝在天保七年命樊遜和文士高乾和等十一人刊定《五經》諸史的情景。
每天早晨,我都會把這幅畫的摹本拿出來,焚香淨手,展卷細看:
多麼奇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