勢。
看情形,他們是想叫戰車裡的中國兵爬出來投降。
然而,戰車毫無動靜。戰車頂部左側的艙門一動不動。
很快,大火吞沒了整個車身。
戰車的艙蓋依舊紋絲不動。
日本人的笑聲打住了。他們安靜下來,呆呆地瞅著這輛快要化為火窟的戰車。
爆炸聲開始響起來。
蕭劍揚不想再往下看了。他伏下頭,用左手抓住空了槍膛的步槍,慢慢地向後移動身子。
身體兩旁的灌木枯枝向中間聚攏過來,遮住了他的視線。
(八)
灰色的道路無精打采地向前延伸。路兩旁的房屋緊閉著門窗。到處留著匆忙逃難的痕跡。
電線杆在冷風中瑟瑟發抖。
蕭劍揚離開了那個小土嶺,繼續朝北偏西的方向撤下去。
路上已經見不到一個老百姓的影子,只零星看到幾個灰藍色的軍裝在晃動——那是從外圍防線撤下來的零散弟兄們。
中午過後,蕭劍揚遇到了幾個58師的弟兄。他們裡面有個上等兵,左小腿讓日本人的炮彈片切掉了一半。
蕭劍揚幫著另外一名兄弟,架著那個斷了腿的傷兵,艱難地往前移動。
終於,在快到黃昏的時候,路邊的一個小村子裡,出現了一個收容點。
蕭劍揚他倆把受傷的弟兄交給了兩個擔架兵。
一屁股坐在路崖子上,蕭劍揚頓時覺得又累又餓——上午吃的半個餅子,早就消耗光了。
一記起那半個白麵餅子,他很自然地想到了給自己餅子的戰車兵弟兄。一股酸澀的味道湧上了他的喉頭。
“班長!!”一聲驚喜的叫喊,在他身後猛地響起。
好熟悉的嗓子……還沒等蕭劍揚回過神兒來,一張被激動攪得通紅的臉就撲到了他的面前————是小蘇北!
五分鐘後,蕭劍揚跟著小蘇北見到了自己連隊突圍出來的弟兄。
還隔著老遠,他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狠狠地罵著:“操!……”
沒錯,是二排長!蕭劍揚心裡一熱。
二排長正衝著幾個弟兄講著什麼,抬眼見到蕭劍揚,喜得眉毛都散開了。
“操!你小子還沒死啊?呵呵……”
蕭劍揚激動得沒開腔,只是咧了咧嘴。
弟兄們都在這兒了,他在心裡粗粗數了一下,一共32人——這是他們一營剩下的所有人馬了。
這會兒,除了二排長不時講點兒什麼,其他弟兄都沉默著沒吭聲。疲勞和飢餓,像看不見的青石板,壓得每個人都有氣無力的。
昨晚連隊分頭突圍,不少弟兄都倒在了南京郊外的荒野中。活下來的按突圍前連長下達的命令,想法子向中華門一帶集中。
小蘇北是跟著二排長一塊兒突出來的。他們撤到這裡後,碰到了一些自己連隊的弟兄。大夥兒便聚在一起。
後來,筆桿兒連長和其他一些弟兄也到了。
提到筆桿兒連長,蕭劍揚趕緊問了句:“連長呢?”
小蘇北告訴他,連長帶了兩名弟兄,去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師裡的上級指揮部門。
從東南方向,傳來陣陣的槍炮聲,而且越來越猛烈。
蕭劍揚左右看看,連裡的弟兄們個個無精打采的。剛剛從鬼子的包圍圈中突出來,大夥兒都很疲勞,對作戰本身已經麻木了。
另一方面,從昨天起,弟兄們已經一整天沒正經吃過東西了,餓得前心貼後背。
“老七,給咱大夥兒吹一個吧。”二排長朝四班長吳鐵七擠了擠眼:“聽聽曲子能抗餓。”
吳鐵七從身上摸出他那把短短的梆笛,放在唇邊吹了幾下。結果,吹出的音直跑調。
“唉,不成啊。”吳鐵七放下笛子,擺了擺手:“‘飽吹餓唱’,肚子裡沒食,吹不動啊。”
這時,連長他們幾個回來了。
蕭劍揚費力地站了起來,給連長行了個軍禮。
筆桿兒連長看看他,疲倦地點了點頭。
蕭劍揚發現連長的右耳朵被塊布條胡亂地包裹著,布條上都是血。
後來他聽說,在突圍的時候,連長的右耳朵被顆流彈片削去了一半。
筆桿兒連長原本白白淨淨的面龐,如今變得焦黃,滿是硝煙的黑印。
剛才他帶著兩個戰士想去找找團部,可半天沒結果。
在半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