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當時沒說?
我是助手,而且,這種提議會被人誤解……
可能還是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對,沒想到。
魯平凡問,知道高院長為什麼離開手術室嗎?
他沒說。……現在就開始調查了嗎?
不不,咱們明天談,好嗎?吃完早飯,八點就開始,好不好?
第二天一早,魯平凡和調查組的小趙吃過早飯,八點整就在小會議室等於軍了。
于軍來的時候,路過醫務處,推了推門,門是鎖著的,小許還沒來。他有些遺憾。和小許的關係如何進展,他一直拿不太準,不知道她到底怎麼看自己。當初她哥哥對他說有事可以去找她的時候,他萬萬沒想到這女孩這麼漂亮,當時心想,她一定眼高得不得了。可是,等他磕磕巴巴把話說完之後,她卻表現得十分親切,平易,令人很快鬆弛自然起來。于軍當時就暗暗地有個心願,那就是當自己拿到碩士的那一天,如果小許仍然名花無主,他就要大膽地向她表白,哪怕被她拒絕也沒關係,因為那時他還可以逃開;不象現在,萬一弄僵了,第二天還怎麼見面呢?
于軍敘述的手術過程和方小文說的差不多,只是在有些時間的長短上不太一致。比如他說,停電的時間大概有十分鐘;第一次搶救的時間用了一刻鐘。還有高院長來的時候,心肺復甦機已經上了,而且手術已經基本完了,當時就可以撤離手術室了,等等。
魯平凡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個與方小文同樣的問題,你對高院長怎麼看?
于軍顯得很乾脆,說,他很好,是個很好的人。
魯平凡有些意外,因為現在這個時代已經很少有人會如此絕對地評價一個人了。他想,這麼看來,如果不是于軍有意誇張,就是高長河真的是個好人。
這時,魯平凡問他,現在你可以為我們分析一下事故原因了吧?主要原因是什麼?
于軍說,斷電!還有……我認為患者也有責任,他可能早上吃飯了。否則胃裡哪來的那麼些東西?
魯平凡當天就找了那天病房值班的夜班和早班的兩個主班護士談話。
那天的夜班護士姓李,是個很厲害的女人,嘴很快,她說,追光來得特別晚,好象都快三點了,對,就是三點,差不多吧,因為我們有一個病人要在夜裡兩點打針;我給他打完針,又查了一遍房,那個追光就來了。病房是給他早定下的,高院長特地囑咐過。他進屋倒下就睡著了。這我都記在交班本上了。我當時還算過,從現在到九點手術,還行,睡六個小時,夠了。您說呢?還有什麼要問的?我那兒還有事哪!
魯平凡想了想,她說得雖然很快,但確實很全面,就讓她走了。
當天的早班護士是個四十歲左右的姓蘇的漂亮女人,高大頎長,她的成熟與豔麗令人想到某部墨西哥連續劇。魯平凡心想,不知道能有幾個男人在這樣的女人面前沒有壓力?幸虧自己比她年輕得多,否則談話就會在另一種氛圍中進行了。
她當即反駁了患者早上吃飯的可能。她證實,患者雖然住的是單人病房,但是他自從夜裡住進去,到她接班的時候,一直都在睡。而且她是在其他病人開過早飯之後才叫醒的他,為的是給他備皮。
魯平凡問,他醒了以後精神怎麼樣?
蘇護士說,醒了以後倒沒什麼,就是……
就是什麼?
就是備皮的時候,他顯得非常緊張。
怎麼回事?魯平凡問。
不知道,我也奇怪,因為這種緊張大部分是未婚男性才會出現的。
魯平凡又問,是從一開始就緊張,還是漸漸……的?
當然是從一開始就緊張,蘇護士說,我先讓他脫掉短褲,向右側躺,把左邊髂部露出來,然後……然後他就支起來了。我用一塊紗布把它蓋上。在手術部位剃毛的時候,我都能感覺得到他在發抖。我就問他,你冷嗎?他說,不。我又問他,你緊張是嗎?他還說不。我就不多問了。輪到刮下邊的時候,我說,平躺。他非常驚訝,問我,還用得著刮這兒嗎?我說,是高院長醫囑裡寫的,因為取完骨頭以後還得引流三天,怕感染。他就不說話了,可是在備皮的過程裡,他好幾次動不動就把腿蜷起來,好象怕誰碰他似的。
魯平凡嚴肅地問,你沒碰他吧?
蘇護士的眼睛又黑又亮,目光卻又硬又冷,反問他,你說呢?
魯平凡說,對不起,我是例行公事。
蘇護士說,我也是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