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我在演出現場等他,然後,一散場他就來了。是我開的車,他在車上睡了一會兒,我們並沒有說什麼話,因為他……太累了。一個多小時以後,我們就到了。他沒讓我開進醫院裡邊去,因為醫院的大門已經關了,只有旁邊的小門開著。看門的人也不在外邊,要想進去,還得響喇叭或者去叫。
他沒有行李嗎?換洗衣服呢?
他的箱子早就放在醫院了,是最後那次檢查的時候就放在那兒了。因為他早就想到演出完了之後會很晚……後來我就走了。就這麼多。
魯平凡有些失望。他又問,記得你們到的時候是幾點了嗎?
剛過十二點吧。
哦。魯平凡點點頭。……什麼?!他猛地興奮起來,追問一句,剛過十二點?肯定嗎?
小隋被他嚇了一跳,手裡攪著咖啡的勺子“叮”地一聲落在小碟上。
魯平凡說,病房的護士說,他是差不多三點才進去睡覺的!怎麼差這麼多?這兩三個小時的時間,他去哪裡了?
小隋愣住了。
二十六、
醫院的人事處改叫人力資源處剛剛三個月,說是要“與國際接軌”。可是小護士們私下說,就沖人力資源處的那個主任老羅,別說與國際接軌,就是與國內,與本市,甚至與咱們周圍農村,他與誰也接不了軌。老羅是個不苟言笑,很能擺譜的人,平時的表情就象天底下人人都得求他才能活似的。小護士們說歸說,但是誰見了他都不敢多說什麼。
這天,老羅帶著一個手下,親自下到手術室,從上午開始,找所有人談話。目的只有一個,考察干部,而且只考察兩個人,老黃和劉家明。
談話剛剛進行了不到一半,整形醫院上上下下就全知道了。還有的人多事地把電話打到醫務處來核實訊息。
於是,整整一個上午,在醫務處辦公室,老黃就沒讓小許消停過。一會兒要這個科室的材料,一會兒要那個科室的總結;一會兒嫌這個字寫錯了,一會兒那個名稱又不對了。終於把小許惹煩了。
小許說,老黃,我給你提個意見。
什麼意見?一忙就有意見?老黃及時地攔截了她,說,你還沒有真正趕上過什麼叫忙,要是到了年底和春節呀,到那時候更得忙,忙死你!
小許說,那休息會兒行不行?我還得去給我奶奶拿藥吶,她的降壓藥又沒了。
老黃一聽,眼睛一亮,卻裝出勉強的樣子,說,去吧,還可以去找你的那些小朋友說會兒話去,我也出去買點茶葉……
小許笑了,說,什麼小朋友?不就是想讓我去手術室找小邵嗎?
老黃繃著臉說,我說了嗎?你那麼多小姐妹,我知道你和誰最好啊?
小許取了藥回來時,老黃也已經回來了。她一進門,老黃就眼巴巴地看著她。小許故意不說話,她把藥放進抽屜裡以後,就坐下來繼續翻材料。
老黃使勁“嗯”了一聲。小許也不抬頭。終於他忍不住問道,你都去哪兒了?
小許說,就去了門診開方子,然後去了藥房。
怎麼那麼慢?
小許說,聊了會兒,也不能用完人家轉身就走哇。
老黃等了等,看她不主動說,只好直接問她,手術室那邊怎麼樣了?
小許這才笑了,說,去啦!我敢不去嗎?可惜小邵還沒輪到。她說,談過的人裡,一半贊成你,一半贊成劉家明。她說她也準備誇誇你,說那次手術出事以後,你是第一個到達現場的……不過,小邵還說,人家劉家明動不動就請她們那兒的人吃飯,每次夜裡手術完了以後,劉家明都請吃夜宵;可是你們老黃……
老黃一聽,氣得臉色都變了,說,誰象他有那麼多不明不白的錢!說著,老黃就掏出他的一串鑰匙,想開啟抽屜,插半天都插不到鎖孔裡。開啟抽屜之後,他拿出一摞皺皺巴巴的來信,摔在桌上,說,看看這是什麼?!他嘩嘩地翻著,說,收取紅包——查無實據;索賄受賄——查無實據;一萬元——查無實據;五千元——查無實據……還有這麼多人告他,都是查無實據!難道就都是假的?!
小許聽著,絲毫沒有震驚,這在她看來,都是不言而喻的事。她奇怪的是,老黃為什麼直到現在才拿出來?她問他,上邊知道嗎?
老黃訕訕地說,知道一些。
知道一些?小許問,什麼意思?
老黃說,來信都是我親自處理的……後來我想,劉家明技術好,醫院也需要他,……總之,給他改正的機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