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杯珍珠奶茶,小隋點的是一種現磨的名叫“泡沫”的咖啡。燈光幽暗的室內隨即飄起淡淡的咖啡的香氣,在似有似無的背景音樂中,魯平凡和小隋各懷心事,相對無言。小隋象是陶醉在了這種環境、氛圍和音樂中,忘記了眼前的一切;而魯平凡則以軍人的耐力等待著,如果今天要想讓小隋能說出點什麼來,就必須由她主動開口,否則,永遠是你問一句她答半句的局面,就等於又是白忙一場。
終於,還是小隋先打破了僵局。她低低地啞著聲音問道,你剛才說不明不白,是什麼意思?
魯平凡說,你不覺得追光的死有很多疑點嗎?
小隋搖頭說,我並不知道全部情況,我也沒有機會知道全部情況。我……只知道……他……不在了,是手術沒做好。說完,她深深地低下了頭。
直到這時,魯平凡才確信,那個關於“謀殺”的電話不是小隋打的。一是,那女人起碼瞭解部分情況;二是,那女人一定了解醫院的佈局,否則,外人是難以知道醫務處與小會議室的關係;第三,那女人的聲音和語氣都比小隋要衝得多。
他看不見小隋墨鏡後面的眼睛,但是能夠感覺到她真正的悲傷,就說,所以,你應該把你知道的東西,無論是什麼,有多少,都告訴我;我也可以把具體情況和你說一說,好嗎?
可以。小隋說。
他說,讓我從頭問起,好嗎?
好。你問吧。
他問道, 高長河,你認識吧?追光怎麼認識他的?
小隋說,認識高院長是從報紙上,我看了介紹他的文章,就把報紙帶了回去。追光當時就給他去了電話。他問了問追光的情況,兩人就定下來了。特別快,我都沒想到。
魯平凡說,這叫一拍即合。
小隋說,對,追光也有這個感覺。他很信任高院長。而且確實前兩次手術做得都不錯。所以這次,我都不敢相信……
魯平凡又問,在追光和高長河的關係中,有沒有金錢來往?
小隋說,你是說紅包?——沒有。追光給過,第一次給了以後,高院長收下了,到他出院的時候,他又還給了他。
他說為什麼了嗎?
說了。就說當時收下是為了讓追光放心地接受手術,沒有別的意思。
對於高長河,魯平凡的感覺是複雜的。一方面,高長河在他轉業的關鍵時刻拒絕過他的求職,就那麼輕易地斷送了他這個由野戰醫院培養的後起之秀成為一個整形外科醫生的可能的機會,他是有些隱隱地怨恨他。另一方面,高長河又曾經是那麼志得意滿,那麼胸有成竹,那麼前程錦繡,一下子出了這次事故,確實可惜。當然還有第三點,關於他的調查,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來自患者的負面的評價。
當然,要想使魯平凡放棄對高長河的調查,還為時過早。因為無論誰都沒有足夠的理由說明,他為什麼會在手術中間突然離開?離開之後,他去了哪裡?他曾經說是鬧肚子去了衛生間,然後處理了一些事務性的工作等等,但是這些都不足以強大到使他棄手術於不顧,甚至可以一去不回。只有一個猜測可以成立,就是人們傳說的,——他去幽會了。幽會這種事情,有著極其偶然的時機的約束,如果恰好對方只有這個時間,他就只能這個時間去,別無他法。
魯平凡接著問小隋,咱們這兒這麼多醫院,追光不在這兒做手術,是不是怕遇上熟人?
小隋想了想,說,可能吧。
魯平凡一聽她的回答,又有了興趣,問她,怎麼是可能?難道不是肯定的嗎?
小隋說,他是個主持人,到哪兒都會有人認識他,我想,這不是主要原因。我覺得,他好象有些不喜歡這兒的人。
這兒的人?你是說這裡醫院的人?
對。
他以前在這裡的醫院也做過手術嗎?在這兒?
可能吧。
魯平凡突然想起,在整形醫院調查時,那個頜面外科的大美人蘇護士說過的一個感覺。蘇護士說起給追光*備皮的時候,他很緊張,總是想躲。後來魯平凡還追問她是不是碰了他,還把蘇護士惹生了氣。這就對了,追光一定是有過不愉快的經歷。
在這兒做的是什麼手術?在哪個醫院做的?
小隋說,這我就不知道了。是認識我以前的事了吧。
兩人面前的杯子都見了底,魯平凡招呼服務生過來,按照原樣又叫了一份。
魯平凡問小隋,追光去的那天晚上,是誰送他去的?你嗎?當時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