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黃惡狠狠地說,什麼沒有?!從中午回來你就不正常,你偷偷看我好半天了,以為我沒看你就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事?
唉,那我只好說了,——您臉都腫了,眼睛也腫……您是不是偷著哭了?
臉腫了?!真的嗎?……快,你的小鏡子……拿來!
小許一愣,說,你怎麼知道我有小鏡子?
我當然知道,有幾個女孩子沒小鏡子的?快拿來!
整整一個小時過去了,小許沒有任何機會打電話或者重新看一遍調查材料。老黃坐在對面,篤篤定定,紋絲不動;而小會議室又被輔助科的一個消毒櫃展示會佔著,裡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消毒裝置。小許不知所措,要麼聽任時間一點一點地流失掉,要麼就採取點行動做些什麼。她想到高長河說的有空可以去聽聽人們的聲音,就慢慢地站起來。
老黃眼也不抬,問道,去哪兒?
小許說,去衛生間,行嗎?媽!
老黃說,誰是你媽?
小許得意地笑笑,出了門。
二十八、
傍晚,小劉律師的黑色轎車大模大樣地等在整形醫院門口。許蕙雲一出門就上了車,坐在副駕駛座上。
劉東什麼話也不說,打著方向盤,三把兩把拐上了大路。
下班前,劉東把電話打到小許的手機上,說,小許,你在哪兒?
小許還在手術室,和閒著的護士們聊天。她說,有事嗎?
劉東說,你馬上找一個旁邊沒人的地方聽我說……
小許向大家擺擺手,算是告別,邊聽邊走了出來。在走廊裡,她說,行了,你說吧。什麼事情這麼機密?
今天你跟高院長通電話了?
小許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
劉東說,這麼重要的事情,你怎麼不和我說?又不是不認識我……這樣吧,我一會兒就到,你在大門口等我。Bye…bye。
小許愣在走廊裡。你以為你是信任他,只對他一人講,可是他卻對所有人都說了——對律師講了就等於是對所有人講了。如此一來,醫院裡誰都會知道她與高長河的關係特殊,給他或者他的律師通風報信,包括老黃和劉家明,包括小邵和小勤雜,當然還包括高長河的妻子劉紅衛,人人都會知道。
她回到辦公室,對老黃說,該下班了,還不走?
老黃說,我還有點事,你先走吧。
小許拿了包就走。
老黃提醒她說,藥呢?你給你奶奶取的藥還沒拿吧?
小許一聽,感激地道了謝,又連忙開了抽屜拿了藥,急匆匆就走了。老黃的細緻也有幫忙的時候。
劉東一路沉默,直到把車停在了他的律師事務所樓下,才問小許,上去嗎?
小許說,車裡能說嗎?
劉東說,好,那就車裡說。
小許說,你說吧。
劉東說,我說什麼?該說的是你。你既然同情高院長,就該全力幫助他呀。
小許說,我就是全力幫助他了呀,才告訴他的。可是他也得為我想想啊。他轉頭就告訴了你,你再在法庭上一說,我怎麼辦?我還要在醫院幹下去,說不定就是一輩子,這一來,讓我再怎麼做人?真想不到……
劉東笑了,說,想不到你在就業問題上還挺保守。是不是在什麼問題上都這麼保守啊?
小許說,也許吧。我爸我媽也都是老派思想。
劉東說,好吧,咱們想個萬全之策,既能保護你,又能幫助高院長……
怎麼做呢?
劉東說,我會在法庭上盡力為高院長辯護,主要就是,無論是省級鑑定,還是法醫的鑑定,都有一個共同的結論:那就是,患者“系因嘔吐誤吸人胃內容物導致呼吸功能障礙引起窒息死亡”。這個結論實際上已經把主要責任分清了,也就是說,由於患者自己要對自己的“胃內容物”負責,所以他起碼要負大部分責任……
小許說,這我早知道,但是主刀和麻醉醫生的責任也就在於沒有實施監督……
你等等,聽我說完嘛。劉東繼續說,……這就是一,它充分證明了追光的死亡並非是由於主刀和麻醉醫生的直接過失而造成的,因此也就不能認定是醫生或者醫院的直接責任,所以它只是個“醫療意外”,而不是“醫療事故”。其二,作為主刀,高長河在術前三天就已經書面將手術注意事項通知患者,並且在手術開始前再次與麻醉醫生分別問過了患者,此後又是在麻醉醫生順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