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絨》最快更新 [aishu55.cc]
馬球賽後,還有賽馬、馬三戲,熱鬧勁兒到傍晚都不散。
老鴉歸野,遊雲靜懸,西山吞噬了橘紅的日頭,張口一吐便是半邊天際的極致絢爛。
溫度陡然降下來,司絨裹了裹披風,和稚山一前一後穿過山林,走出疏疏錯落的林子時,看到了不遠處馬匹旁等著的九山。
九山在,太子就在。
兩個時辰前,可就聽說了太子離席回京,這是殺了個回馬槍,這回馬槍是朝誰殺回來的?
九山到司絨跟前行了禮:“見過公主,太子殿下請您往瞭望臺一敘。”
司絨頷首,剛側過身,忽然問了一句:“這座山是打我上來之後便封了嗎?”
九山一愣,道:“是。”
怪不得一個人都沒見著,她略一挑眼:“守株待兔呢?”
這話九山怎麼答?怎麼答!?他乾巴巴地笑了聲。
“行吧,”司絨掏出帕子輕輕打了一記噴嚏,朝稚山說,“帕子不夠用了,小兜兒落在方才的皇帳裡,稚山去替我取來。”
九山沒攔他,由著稚山盯著他倒走幾步,翻身上馬往山下去。
瞭望臺在半山腰,荒廢已久,是一座四方木臺,哨塔立在正中間,太子殿下就站在瞭望臺一側,面向丹山馬場,前面的樹梢把他隱匿得很好。
而司絨在看到他手裡一把九張弓時,心裡微妙地懸了一下。
她踏著枯葉走到木臺旁,沒有立刻朝他走。
太子徐徐側頭,把九張弓一端拄在地上,手搭在上頭,身板和上頭的龍筋弦一樣筆直。
風灌入他的領口,掀起他的黑袍,撼不了他的氣度,樹影在他身上零星落著。
他背後是另一片灰藍的天空,和另一邊的絢麗綺霞毫不相干,和馬場上的熱鬧喧闐也格格不入。
兩人中間沒有宮女們的耳璫,也沒有虛浮的恭維,周旁乾乾淨淨的,只餘風動林聲,這一眼反倒沒了先前意味深長的力道,輕得像是漣漪的尾巴,碰過一眼,又各自收回。
司絨踏步邁進去,木臺地面老舊腐朽,發出些沉悶的吱聲。
“強弓高臺,殿下想獵什麼?”到他身旁時,立著的九張弓真就到她下巴了,她習慣性地伸手去撥絃,毫不意外地紋絲不動。
“站這邊。”他望著山下,額頭往左側斜點。
司絨繞到他左側站,有他擋著,山風一下沒了肆意的路徑,司絨當然不會自作多情地以為他是要為她擋風,因為太子殿下已經舉起了弓,從前頭箭筒裡抽出了一支箭,搭在弓上。
緩緩拉開。
九張弓重一百二十斤,龍筋弦拉開的聲音沉悶滯澀,帶著渾厚的力道,像一調長長的索命符,讓人膽顫心驚。
司絨的目光順著箭頭的方向往下看。
底下馬場的表演散了,貴人們三三兩兩地騎著馬慢踱,在夕光裡笑語,完全不知道在身後的山坡上,死神已經瞄準了他們。
“只要孤想,你也是下面那些人之一。”弓弦張到極致的時候,他開口。
“那為什麼我在這裡呢?”司絨在人群中看到了稚山,轉頭道,“殿下捨不得了啊。”
封暄側過頭,他臉旁抵著扳指,扳指上繃著龍筋弦,因為攢著氣勁,臉上的神情也比往常要冷峻。
“你當孤是吧。”他慢慢地鬆了弦,或許是沒找到獵物,或許是意興闌珊,把弓擱到了箭筒旁靠著。
她笑笑,披風下的手撫著臂,被削弱了大半的風顯得溫柔,帶著她的髮絲,纏到他的左臂,竟然有片刻的寧謐。
但下一刻,就被山下乍起的驚叫聲打散。
司絨神思一凜。
底下馬場上,一匹通身柔金色的馬像是發狂,嘶鳴慘烈,癲亂地甩頭擺尾,上面坐的是……
淑妃!
馬場上瞬間炸開了鍋。
貴人們驚嚇成一團,圍著的侍衛猛撲上前,卻及不上芬捷馬的速度,馬兒載著淑妃狂顛亂跑,橫衝直撞,眼看就要朝皇帳衝過去,這一撞馬上的人勢必墜下,說不得還得被馬蹄踩上幾腳,人能不能活下來都難說。
千鈞一髮之際,一道藍色的人影疾衝而出,手中的短刀如閃電迅劈而去,馬兒吃痛,嘶叫一聲揚蹄,馬上的人被顛落了下來,那人將淑妃穩穩接下,往皇帳裡衝出來的三皇子身邊推去。
淑妃是穩穩被接住了,而他自個兒卻麻溜地滾到了馬蹄下,被馬血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