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嚴嚴的。
牆上掛著一隻鍾,慢騰騰地走著,不快不慢,精確,冷靜。
彭彭樂背靠屋角坐在床上,就像在家敲字時的那個姿勢。他的眼睛盯著那個抽屜,一眨不眨。他的耳朵裡只有一個聲音,那是鐘的聲音,“滴答、滴答、滴答”。
離半夜12點還有一段時間。可是彭彭樂實在受不了煎熬,他下了床,一步步走向那個抽屜。
他多希望開啟之後看見裡邊放的是一本花花綠綠的最新版的雜誌啊,最好就是他的朋友周德東主編的雜誌,那樣他會放鬆很多。
可是,他看見的卻是一本書,一本發黃的書!
他十分驚恐,迅速把抽屜關上了
可是,關上抽屜之後,他更加害怕。又一次把抽屜開啟,哆哆嗦嗦地把那本書捧出來:那是一本已經很舊的書,不知被多少人翻閱過了,書頁已經卷邊。
他想,也許自己太多疑了,也許這是店主對沒有電視的一個補償吧。
他一看書名,打了個冷戰:《孤店》。
他翻了翻,發現這是一本沒有作者名字、沒有出版單位、沒有書號的書。第一頁寫著:有一個人,他走進了一個荒野裡的孤店。這個旅館有三層,很古老,四周沒有一戶人家。他住進了200房……
雨嘩嘩地下起來,黑暗的世界被淹沒在水聲裡。彭彭樂感到自己實實在在地鑽進了自己做過的那個古怪的夢裡,或者說那個夢像黑夜一樣嚴嚴實實地把他給罩住了。他只有一條路,讀下去,看看自己的命運到底是什麼樣的結局。
那書接下來寫道:他十分無聊,閒閒地開啟抽屜,看見了這本書,於是他忐忑不安地讀起來。
寫的果然是自己!他身不由己地走進了書中。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他倍感無助。
書上又寫道:時間一點點地過去了,午夜來臨,十分寂靜。突然,樓梯裡傳來一個人的腳步聲!腳步聲很慢,走一走,停一停,走一走,停一停,不知是從樓上傳來的,還是從樓下傳來的……
彭彭樂猛地把書合上,不敢再看下去。他看了看腕上的手錶,還差一刻鐘就是午夜12點了!
他像等死一樣等待那一刻的到來。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他被極端的恐怖煎熬著過了很久很久,沒有聽見什麼腳步聲。他鎮定了一下心神,心想,書就是書,是自己太多疑了。也許是店主在開玩笑……
他又看了看手錶,還不到12點。原來是時間過得太慢了。
當手表指標指向12點的時候,樓梯裡真的傳來腳步聲!很慢,走一走,停一停。
彭彭樂的頭髮都堅起來了。
他呆呆地聽著那腳步聲,無法判定它是從樓上走下來還是從樓下走上來。那個聲間慢慢向他的房間走過來,又漸漸地遠了,過了一會兒,又慢慢地走回來……
彭彭樂不知是驚恐還是憤怒,他想大喊一聲,可是終於沒有喊出來。
他拿起書,輕輕回到床上,緊緊抓住被角,抖成一團。
這個腳步聲會有什麼結果?
他像窺視審判書一樣又翻開那本書。
書上是這樣寫的:大約半個小時後,奇怪的腳步聲消失了。可是這時候,樓梯裡傳來扭秧歌和唱二人轉的聲音……
果然響起扭秧歌的聲音。這個雨夜,誰在扭秧歌?
彭彭樂已經嚇得臉如死灰。他想跳下樓逃離,可是來到窗前,卻聽見那扭秧歌的聲音就在樓下。就是那個最傳統的調:擻拉擻拉都拉都,擻都拉擻米來米,米拉擻米來都來,來擻米來米拉都……
還有一男一女在對唱,正是東北那種大紅大綠的二人轉,透著一種淺薄的歡快——三月裡,是呀是清明,兄妹二人手拉手,來到郊外放風箏。小呀小妹妹,放的是七彩鳳,小呀小哥哥,放的是攪天龍。得兒,得兒,哪啦咿呼嗨呀……
他退到床上,那聲音又從門外傳進來。
他咬著牙翻開那本書,書上接著寫道:扭秧歌和唱二人傳的聲音也漸漸地停止了。這時候,這個旅客已經快被嚇瘋了。他預感到自己離死不遠了。他發瘋似地踹開洗手間,沒有什麼;他又發瘋地拉開靠門的那個衣櫃門,裡面特別黑,他看見一個人高高地立在裡面,正是那個登記室的女人!她臉色蒼白,滿臉血漬,直直地倒下來,用手抓這個旅客……
彭彭樂沒有發瘋。他輕輕地開啟洗手間的門,裡面空空如也;他轉過身來,面對那個緊閉的衣櫃門卻不敢伸手了。
他搬來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