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怡英知道,太子殿下雖是如此發問,卻並非真不懂律法,他只能不失偏頗,實話實說。
“律法第一條便是殺人償命,聽殿下所述,此事緣起慶王世子糟蹋了一位姑娘的清白,儘管世子罪不至死,周大俠也算是事出有因。既然十年前周大俠已然定罪,得蒙聖上大赦天下流放關外,此事應當是銀貨兩訖,誰也不欠誰了。”
“如今,慶王不甘愛子之死要追究,而殿下欲報患難恩情想解救……恕臣直言,您與王爺,這兩番,都是私心。”
趙晗長嘆口氣,道:“既然於情於理都分不出高下,那……你的意思,便是於利了。”
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換了以前,趙晗還真想不到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天。
房怡英狠狠心,捋擺在旁跪下:“殿下,怡英便有話直說了……此時朝堂格局不穩,三皇子等人仍在一旁虎視眈眈,殿下若是此時放棄慶王勢力的倚靠,真是等於拱手將儲君之位讓給旁人。”
“怡英,你說的本宮都明白。你先起來。”趙晗將地下的房怡英拉起來,沉默中他的眼瞳閃爍了片刻,方道,“備馬,本宮不放心,想去看看他。”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十一章
太子銅輦趕到刑部,趙晗方得知慶王壓根便沒有將周家念送到刑部,此事怡英也是沒料到,趕緊自請前去打探。趙晗準了,於是在刑部門口落轎,等候怡英回覆。
夜已深了,夏風細微搖動著轎子的流蘇垂飾,趙晗坐在轎子裡轉著拇指上的扳指,面上不曾表現出來的慌亂全在手裡動作露了餡。
過了小半個時辰,才聽得一些動靜由遠及近,最後停在了銅輦跟前,趙晗深吸口氣抬手想去掀起簾子,卻聽得響起在外頭的並不是怡英的聲音,當即手一頓。
“殿下。”
趙晗發愣過後,一把掀起簾子,站在外頭的不是拱手的慶王還有誰。夜深人靜,慶王只帶了少許隨從,趙晗看看慶王身後一臉膽戰心驚的怡英,心下盤算了幾番,才應道:“王叔。”
太子殿下不道明來意,便只得由慶王先開口解釋:“殿下明日提審周犯,七叔便稍作打點,因而此時才將犯人送往刑部。”不等趙晗發難,慶王便緊接著道,“殿下顛沛這些日,今夜應當好好休息。”
趙晗只覺得什麼話都被慶王搶先,已什麼輪不到他說,於是便沉默。許久之後,突然抬眼看了看怡英,轉過頭來對慶王道:“王叔,這路上的事,想必您都聽說了罷。”
慶王面色終於稍事緩和,揮手將隨從屏退至數十丈開外,沒有了旁人,口吻便也親暱了一些,道:“殿下,您自小便是軟心腸,發生了這一路的事,殿下想著滴水之恩湧泉以報,也是無可厚非。”
既然已猜到了慶王的私怨,趙晗也並未輕易相信這話,只一字一頓道:“王叔當真這麼想?”
果不其然,慶王搖頭道:“可是殿下仍是心性太過天真,這周犯倘是良民便罷,但他卻是作奸犯科之徒,十年前犯下數條人命的大案,承蒙皇恩浩蕩大赦天下,才令他逃過一劫。”
“……”趙晗並不意外,只瞭然的看了看天。
“王叔看人一向很準,想來這一路的惺惺作態,定也是抱著目的,殿下可千萬不要被此人矇蔽了。”
抱著目的?趙晗想,周家念當然抱著目的,從一開始周家念便沒有隱瞞,他一路護送,是為了能免流放之刑,重返京城。在他看來,周木頭就是這份方直最為難能可貴。
“依七王叔之見,當如何處置。”
“在京城竟發生劫持儲君,通敵賣國的大案,可見這一黨根基已十分穩紮,如今主謀仍未查明,抱著觀望之心的官員,相互隱瞞庇護不知多少。近日應嚴整律法,殺雞儆猴,而……以周犯之罪,本當處腰斬極刑。念在保駕苦勞,可酌情減免,這斬首之罪是萬萬逃不了的。”
慶王一番話說得極為冠冕堂皇,說完見轎子中的趙晗面色微忿偏過頭去,思忖了一會兒,又補充道,“殿下心善於心不忍,但成大事者,豈能拘泥於此等小事。這件事滿朝牆頭草都在看著,殿下行事若是繼續這般手軟無力,往後欺到頭上的只會更多。”
這番話後,轎子中的趙晗終於有了回應:“王叔,既然怡英都告訴您了,本宮不想拐彎抹角。”靠在軟塌上的年輕的儲君放下垂簾,稀疏的珠簾輕晃後看不清臉上的表情,“您知道,本宮所求的本就不是什麼報恩。”
見太子願意開心見誠的明人說亮話,慶王有些意外,鬆了口氣道:“殿下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