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地方的夜,是發黑的藍,乾淨到冷漠。
誰都沒有出聲,只有耳邊風聲颯颯。
夜空從藍到紅,彈指間已完畢,無涯上仙帶著她落下,湛明嬋睜開眼,心就冷了下來。
是家。
搬出來的那個家。
父親,母親,哥哥們都生活在這裡。
這是蒼溪湛家目前權力最集中的地方。
即便自己搬出來,也沒有分走這個地方絲毫的權力。
湛明嬋望著這裡,鐵門已經被看守的傀儡們拉開,從花園裡又走出一隊傀儡,直直地向著她所在的地方來了。
無涯說:“我多麼希望你能學會擔當。”
然後他憑空消失,湛明嬋才嗅到空氣中殘留的一點點葉子香的味道,已淡到識別不清,但她依然能認出的。
這是血腥與疼痛前,最後的清新和釋然。
湛家主宅的大廳裡,所有能來的族人都來了,放眼一片黑壓。
湛明嬋來之前,大廳裡是沉寂的,她的到來,只是讓這沉寂破碎了一下,就隨著立在最中間的中年男子的緩緩轉身,而迅速凝重。
中年男子——湛修慈掃了湛明嬋一眼,黯淡的燈光下,失望之意已是如此露骨,湛明嬋一言不發地垂手而立。
“看看你的樣子。”湛修慈毫不客氣地說,“你的頭髮,弄成了什麼德行?這是蒼溪湛家掌門該做的事情嗎?”
湛明嬋不語。
“你雖然是湛家掌門,但我依然是你的父親。”湛修慈說。
湛明嬋說:“任憑父親處罰。”
“觸怒上仙,離家出走,違逆尊長,甚至將尊長的傀儡都消滅殆盡……”湛修慈轉身問那坐在左首兩把紫檀交椅上的兩位老婦人,“二姨和小姨的意思呢?”
湛青閣和湛青凰對視一眼,後者淡淡道:“不敢對掌門處刑。”
“明嬋雖然是掌門,但依然是晚輩,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蒼溪湛家不能立下偏袒縱容的壞規矩。”湛明嬋淡淡道。
湛修則欠身淡道:“侄女深明大義,但我以為掌門乃湛家的象徵,不可輕易處刑。”
湛修晚亦道:“只是少年激憤,誰無青春?”
湛修婷也溫和地說:“大表哥無須動怒,畢竟父女,還是坐下來促膝談心,何必弄得血淋淋呢?”
湛修慈並不答允,只看著女兒問道:“掌門如何以為?”
湛明嬋向表叔和兩位表姑輕輕躬身,“侄女謝過叔叔姑姑的好意,但是侄女既是掌門,自該有掌門的擔當,年輕也好,青春也罷,絕非掌門可推脫的藉口,況且若是千年大族的掌門,連自己的錯誤都不敢承擔,我湛家的象徵,也就好不到哪裡去了。”
湛修慈微微點頭,他抬手要說什麼,便有一少年說道:“這都什麼時代了,咱家能不能別搞這些無聊的東西了?”
湛修婷的面子就掛不住了,她輕斥道:“明乾!”
湛明乾是湛青閣的外孫子,湛修婷的兒子,湛明嬋的表弟,這少年生得不錯,個頭也很喜人,但卻一臉不甘願地站在廳內,他無視母親的警告道:“我現在打110可以直接告你們對錶姐使用家庭暴力。”
湛青閣重重一拍扶手,湛修婷面紅耳赤,正欲揚掌之際,湛明嬋已道:“明乾,你是蒼溪湛家人,享受了這個家族所提供的衣食住宿已有十八年,不能一點交換都沒有。你是男生,更明白這個中的意義。”
湛明乾一愣,“表姐,他們要對你……”
“請父親責罰。”湛明嬋攔住了湛明乾的爭辯,湛修婷趁機堵住了兒子的嘴巴,拉到一旁。
湛修慈淡淡道:“觸怒上仙,離家出走,違逆尊長,數罪併罰,責打一百藤條。”
他抬手吩咐,“請掌門至刑房受刑,請兩位姨母和兩位表妹同去監刑。”
他停了一下,“湛明嫣,你也同去,學習一下真正的湛家規矩。”
派來行刑和監刑的都是女子,負責行刑的都是傀儡,按照規矩,該是掌門的近身傀儡,但是湛明嬋不喜歡製作傀儡,所以她成為掌門後,司典這些事務的傀儡,自然而然就由父親來安排了。
這次負責行刑的,一共有十個木製的女性傀儡,俱服白衣,黑髮束辮,一般模樣,目光平緩而面無表情。她們均手持一根柔韌藤條,整齊地列在深深固定在地面內的刑椅兩旁。
湛明嬋跪在刑椅前,其中一名傀儡輕道:“請掌門寬衣。”
藤條責打在背部,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