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瑢勉強睜開眼睛,虛弱的五指,扒住了湛明嬋的手腕,笑容明媚。
湛明嫣哭道:“爸爸,爸爸,殺了宗堰,殺了宗堰啊!”
湛修慈道:“嬋兒,這女子殺了咱們湛家的族人,殺了應家無辜的人,殺了她自己的家人,她殺了明嫣的媽媽,甚至要殺你的姨婆,她手頭,血債累累,其中無辜者有多少,你該清楚。”
湛明嬋回過頭來,“放了她。”
湛明嫣跪倒在地,哭泣道:“媽媽,媽媽,你好無辜……爸爸,爸爸,快殺了宗堰,給媽媽報仇啊!爸爸!”
湛修慈道:“你聽到你妹妹的哭聲了嗎?你看到你表嬸死去的慘狀了嗎?嬋兒,爸爸對不起你,但是你表嬸可有對你不起?她該有如此下場嗎?是誰在濫殺無辜?是誰在肆意妄為?是誰在踐踏人命?”
湛明嬋垂了垂睫毛,“我知道她不對,但是……”
她對得起我。
我該如何?
她苦笑,轉過身子,跪坐在地上,伸出雙臂,護住了白瑢,面向著湛修慈。
“要為您真正心愛的女人報仇,那就先殺了我,然後您儘可以踩著您親生女兒的屍體,再去殺她。”
湛明嬋語調冷硬,不容半分迴旋。
湛修慈的臉色沉了下去,他的劍,此刻正指著湛明嬋的脖頸。
他並沒有放下,而是左手彈了一彈,兩隻傀儡現身。
“帶大小姐回房。”他冷冷地說。
傀儡上前要拉起湛明嬋,湛明嬋一面掙扎,一面叫道:“爸爸,請您給我肚子裡的孩子,積點德好不好?!”
語出驚人。
湛修慈愣了,白瑢愣了。
而他們都是從不犯愣的人。
“你說什麼?”湛修慈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湛明嬋堅定道:“爸,您答應過我的,我要生下小箏兒的,您不能反悔,您若是反悔,您若是打掉我的孩子——”
湛明嬋握著祖劍的劍刃,劍尖對準自己的心口,“不用您動手,我就戳死在這上面,我本是湛家人,死在湛家劍下也是無悔,況且我和小箏兒,我們娘倆一起上路,可算還有個伴,能相互照應!”
湛修慈只覺得自己活到現在,從未如此頭大,他害怕女兒一時想不開,真就戳到劍上——那劍雖不開刃,卻比任何開刃的劍,威力都要大,想抽出祖劍解除這駭人的場面,可又怕傷到了女兒的手心,這位在玄黃界,呼風喚雨,老謀深算,幾乎從未敗仗的強者,而今愣是讓女兒冷不丁地一句話,給弄得不知所措了。
白瑢勉強支起半個身子,她的震驚不亞於湛修慈,一把抱住了湛明嬋,“明嬋?你說……孩子……無涯他……”
湛明嬋顧不上白瑢,只道:“爸爸,白瑢救過我,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恩將仇報,不是我蒼溪湛家所為,雖然女兒蒙受冤屈,暫時已不是湛家族人,但終究是您的女兒,姓的是湛,流的是湛家的血,您說過,血緣關係,誰也割捨不掉的!湛家的道德,我定當守著,天涯海角,也絕對不做小人!所以為了我腹中的孩子,您就放了白瑢,放了我的救命恩人吧!”
湛明嫣在後面哭道:“爸爸,媽媽定是猜到了要和您天人永訣,才會在離開的時候,讓女兒告訴您,她愛您啊!媽媽何辜?!宗堰卻施加了如此毒手,人性何在?!”
湛修慈輕輕說:“嬋兒,讓開吧。”
湛明嬋握著劍就是不肯鬆手,“父親,就這一次好不好?放她一次,當是還清了她救過您女兒的恩情,下次,家裡再碰到她,那我就不管了。”
白瑢,你可別再出現了,你一會兒離開,就快快離開這裡,甚至出國去吧,躲到遠遠的,躲到湛家的手,伸不到的地方去吧!
“就一次好不好,爸……”湛明嬋握緊了劍刃,“別讓您的外孫女,還未接觸這個世界,還不清黑白,不明是非,就看到她的親外公,正在殺人,好不好?”
湛修慈沉默。
湛明嫣突然叫道:“爸,您不要忘記了啊!什麼外孫女啊?什麼外公啊?姐姐,你的孩子……”
仙光一彈,湛明嫣毫無徵兆地軟倒在地。
眾人抬頭的抬頭,回頭的回頭。
湛修慈冷笑,“您來了。”
無涯款款拱手,當是客氣。
湛明嬋瞥過臉去,無涯緩緩走過來,溫軟道:“地上涼,對孩子可不好,快起來吧,也別讓你父親手痠,祖劍的分量不輕呢。”
湛明嬋瞄著他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