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婷苦惱地說:“還記得江郎嗎?”
清水痛快地衝擊著飽滿泡沫,“江郎?”湛明嬋輕笑,“你認識嗎?”
“聽都沒聽過。”蘇婷說。
臥室的門開了,蘇婷探了下頭,“啊,王奶奶。”
她叫了這麼一下,湛明嬋將手擦乾淨,跟著蘇婷一起快步走到客廳禮貌地問候,“奶奶好,我是湛明嬋。”
“啊,你是婷婷的朋友吧。”沈家的王奶奶微微一笑,皺紋舒緩,湛明嬋想:
年輕的時候,必定是美人。
歲月不饒人。
她姓王,嫁到了沈家。
三個念頭一閃即逝。
“抱歉叨擾了。”湛明嬋輕輕躬身,王奶奶溫和道:“太客氣了,還得感謝你來陪著秋夕和婷婷。”
她對蘇婷說,“你姑姑和姑父都急壞了,可他們都帶著高三學生,走不開。”
蘇婷說:“讓姑姑和姑父放心,有我照顧表姐,表姐夫明天也回來了。對了,王奶奶,秋凡他……”
王奶奶的皺紋緊起來了,“正找著呢。”她說。
然後她呆呆地立了會兒,蘇婷道:“奶奶,您坐吧。”
王奶奶抹了下眼角,“但願那孩子沒事。”
蘇婷喃喃道:“不會有事的,又沒有得罪什麼人,又不是富翁,怎麼會呢?奶奶,秋凡已經十七了,不會不懂事。”
王奶奶怔怔地說:“我只是怕,怕了十幾年了……”她哭了,蘇婷趕忙拿紙巾,王奶奶擦了擦,“我去洗洗。”
她蹣跚著挪去了衛生間,然後是啊一下,咕嘟一聲,蘇婷奔過去,“天啊!”
湛明嬋看了一眼暈倒在地上的老人和鏡子上的血字:
還記得江郎嗎?
她用手機打了“120”,臥室的門被開啟了,沈秋夕踏著拖鞋,挺著肚子跑過來,她啊了一下,嘴唇顫抖,“奶奶!奶奶!”
她尖聲叫,一步沒踏穩,搖搖欲墜。
蘇婷跳起來扶住了她,湛明嬋跪下,將王奶奶的頭抬到自己的膝蓋上,輕輕後仰,“老人家有什麼病?”
沈秋夕哽咽道:“奶奶心臟不好。”
“藥呢?” 湛明嬋問,沈秋夕吃力地要蹲下身子,手指伸向王奶奶的左褲兜,湛明嬋將藥拿出來,“水。”
蘇婷奔向廚房,沈秋夕挺著肚子不知如何是好,湛明嬋飛快地將王奶奶的襯衣釦子鬆開,蘇婷端著紙杯跪在一旁,她們小心地給老人服下藥,看著老人的喉嚨慢慢咕嚕了一下,急救車的聲音從窗外飄來,她們彼此對視,鬆了口氣。
蘇婷跟急救車走了,湛明嬋留下來照顧沈秋夕,沈秋夕給家人打著電話,“婷婷跟過去了,可怎麼辦,她也是孩子呢,而且她到底不是沈家人,真要手術也拿不了主意啊,媽你快過去,你有婷婷的號吧,別告訴叔嬸了,他們會受不了的,小凡還沒找到呢,祈安得明天回來,我都撐不住了,媽……”
湛明嬋在衛生間聽著沈秋夕的哭訴,她將注意力靜靜地集中到一起,凝望鏡子上的血字,當然,她忽略了站在自己背後的,那白衣裙的少女。
很漂亮的草書。
湊上去聞了聞,血腥的甜味和冷香。
仔細檢視血痕的走向,多有趣,好像毛筆書寫的一樣,竟沒有一絲指紋的紋路。
但是字跡那僵硬的外廓也說明了,這不是毛筆柔軟的筆鋒能造成的。
是手指寫的。
湛明嬋看了看自己的指腹,微微有點汗。
她退後一步,看著鏡子上的血字。
還記得江郎嗎?
“這是什麼意思?”沈秋夕出現在門邊,湛明嬋沒有回頭,“秋夕姐姐,你認識江郎嗎?”
沈秋夕茫然搖頭,湛明嬋說:“一點印象都沒有嗎?”
沈秋夕想了想,有點站不穩,她畢竟要臨產了,湛明嬋扶著她回到沙發上,墊好柔軟的靠墊,“要喝熱牛奶嗎?”湛明嬋輕柔道,沈秋夕說:“麻煩了。”
湛明嬋走了幾步,沈秋夕說:“哎――”
湛明嬋回過頭,沈秋夕愣了一下,“沒事,就是……不要加糖。”
“知道了。”湛明嬋說,“秋夕姐姐,還有什麼忌口嗎?現在說,來得及。”
沈秋夕直起了腰,肚子凸起得高而尖,她和湛明嬋對視,然後挪開了目光,“沒有了,謝謝你了。”
湛明嬋頭也不回地走向廚房。
架好奶鍋,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