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小小將信將疑,不過,臉色卻舒緩了不少。
正在這時,送葬隊伍已到了我們面前。當先那個抱遺像的和我們擦身而過後,我這才注意到他身後緊鄰的兩人。
其中一個低著頭,看身材是個成年男人,他的手上抬著一個一尺見方的黑漆盒子。我心裡一顫,馬上意識到那是死者的骨灰盒。另外一個則是個女人,年輕女人,因為我一直聽到她嚶嚶的哭泣聲。
小小像受驚的小羊羔,緊緊貼著我的背脊躲在我身後。
我則側轉身,為他們讓路。
錯身時,那正哭泣的披麻女子突然止住了哭聲,她彷彿機器人般向我扭轉了脖頸。然而,她的頭並未抬起,那高高大大的尖帽子密密實實地遮蔽了她的臉。
第六章 白日送葬(2)
與此同時,那女人對我說話了:“上山必死,回頭是岸。”她的聲音尖厲急促,彷彿金屬在刮擦玻璃。
我的頭皮又是一麻,而小小那緊緊抓著我胳膊的那兩隻小手也不自覺地抖動了一下。
女人話一說完,便扭頭下山了。
見他們走遠,小小像一隻小松鼠,“噌”地一下跳到我面前:“小晨,那個人剛剛是不是在跟我們說話?她好像說什麼‘上山必死’?”
我發現小小的臉都嚇白了。這時候,我必須想辦法讓她安心。於是,我故作輕鬆道:“聽她胡說?可能家裡死了人受刺激了吧。別理她,上山。”
小小不說話了,乖乖地任我牽著手,一步步向上攀登。
一個偶然的插曲,突然破壞了小小的好心情。好一會兒,小小都沉默不語,臉上籠罩著一絲陰鬱之氣。
為了活躍氣氛,我暫時放下自己的心結,開始沒話找話地逗小小開心:“小小,你知道‘披麻戴孝’是怎麼來的嗎?”
“不知道啊,為什麼家人去世一定要披麻戴孝呢?”小小的好奇心又被勾起來了,她不禁瞪大了眼睛。
“呵呵,我告訴你吧,說起‘披麻戴孝’啊,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在太行山南、黃河北岸一帶,有一位早年喪夫的老婆婆,她含辛茹苦,好不容易把兩個兒子養大成人,但他們成家以後都不孝敬老孃,還總是在娘面前誇口:‘等娘過世了,要好好熱鬧一番,讓娘睡楠木棺材,要穿紅戴綠,為娘唱七七四十九天道場……’老婆婆知道他們口是心非,於是就想教訓他們一頓,盡到做孃的責任。這天晚上,老婆婆一夜沒閤眼,終於想出個辦法。第二天,老婆婆把兩個兒子叫到床前說:‘我死了也不要你們花一文錢,用破草蓆把我一卷,要麼扔到黃河裡餵魚,要麼扔到太行山上喂狼。不過你們要從今日開始,天天看著屋後面槐樹上的烏鴉和山樹林裡的貓頭鷹是怎樣過日子的——一直到我閉了眼為止。’不花一文錢,這正中了兩個不孝之子的心意,他們馬上答應了。兄弟倆本來無心看什麼烏鴉與貓頭鷹過日子,但經老孃一提醒,出工收工時便不由自主地注意了起來。原來,烏鴉與貓頭鷹都是細心地餵養自己的孩子的,這些小傢伙不管媽媽飛來飛去地覓食有多麼辛苦,總是張大嘴巴,嗷嗷待哺。可是,小傢伙長大以後又怎樣對待生養自己的媽媽呢?小烏鴉還不錯,媽媽老了飛不動,覓不到食,就讓她待在家,銜來吃的填在她嘴裡,等到小烏鴉老了,又有自己的孩子餵養她。這樣反哺之情,代代相傳。而小貓頭鷹卻截然相反,媽媽老得不中用了,就把媽媽吃掉。令人傷心的是,小貓頭鷹後來也被自己的孩子吃掉。這樣反咬一口,一代吃一代。兄弟倆越看越看不下去,如今這樣對待老孃,將來孩子也這樣對待我們怎麼辦?他們不敢往下想,漸漸地改變了對老孃的態度。可是,天不作美,兄弟倆剛剛開始孝敬贍養老孃,她老人家卻偏偏過世了,兄弟倆後悔莫及。為了表示孝心,安葬那天,他們不是穿紅戴綠,而是模仿烏鴉羽毛的顏色,穿一身黑色衣服,模仿貓頭鷹毛色,披一件麻衣,並下跪拜路……”
剛講到這裡,只聽頭頂傳來“咕——”的一聲怪叫。
我和小小同時抬頭,只見身邊那棵一抱粗的老櫟樹的樹枝上蹲著一隻大鳥。灰白相見的羽毛,白眉烏嘴,黑黑的眼睛又大又圓,它長著鷹的身體,貓的腦袋。
“貓頭鷹!”我和小小几乎同時脫口而出。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第七章 白日送葬(3)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一上雞足山,怪事就來犯。先是送葬女人說邪話,再是白日驚見貓頭鷹。要知道,貓頭鷹可是典型的夜行動物,可誰知現在青天白日的,它偏偏出現在我們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