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繞,莊嚴雄偉的釋加摩尼狀似慈悲的俯看著伏僕在他腳下的信徒。希顏進殿時,殿內中央的蒲盤上一個年邁蒼蒼的老嫗正領著年幼的孫兒,虔誠的對冷冰冰的神像叩頭。她、萬般的執著虔誠,卑微且全心全意的喃喃請求。可一邊敲木魚的年輕僧侶眼中閃過的卻是厭惡與嫌惡。他在嫌那老婦衣著的破爛,那樣的汙垢弄髒了杏黃的蒲盤。一邊稚齡的夭兒不懂神佛的法力,卻看得懂那僧侶的眼神,一臉好奇的天真緊縮於那樣冷漠的眼神之後。
可這樣,竟然還不足夠。
“起來起來,我們福晉要上香了。”幾個衣著華麗的傭僕一個推搡,把年老的婆婆瞬間推倒,一邊原本蓋著白布的竹蔞裡滾出了精心製作的佛供。雪白香甜的四隻白麵饃滾落在地,眼看著就要被賤足汙踏……
“庶福晉好大的官威啊!擺譜居然擺到這裡來了,真是讓風薩看得好生驚歎。”不涼不熱的嘲諷,聽在耳中實在彆扭。可是,納喇春嵐卻不敢回半句的嘴。沒錯,自己的男人是多羅安愨郡王瑪爾琿,宗室權貴。可即便是自家郡王也不過和眼前的小女孩同階,更別說自己只是個無子無女的庶福晉了。當下輕笑:“郡主也來上香,咱們可真是有緣。”
笑得太假!希顏輕笑的走了過來,沒有直接理那位,而是親自過去扶起了那個年邁的婆婆,將雪白的饅頭從地上撿了起來,放進了籃子裡三個,然後將最後一個直接放進了嘴裡。輕輕咀嚼,一股純真的澱粉香甜散溢在了唇齒之間。“很好吃!婆婆的手藝真好,這三個也賣給我吧。”
一隻五兩重的金錠看得那個婆婆當時發呆,再看看眼前這個美得無法形容的女公子,又瞅瞅那邊一堆明顯是天皇貴胄的人馬,半天說不出話來。倒是那個小傢伙很是有趣,一雙圓溜溜的烏丸瞪得大大,滿是好奇的問:“太太,這就是金子嗎?”
居然也是滿人嗯!
只可惜同族不同命!
希顏笑笑,拉過了小傢伙:“和姐姐出去吃饅頭好不好?”
“可太太說那是給佛爺爺吃的。”小傢伙明顯嘴饞,可卻不敢吃。怯生生的樣子看得讓人好生心憐!“那你說是姐姐長得好看,還是佛爺爺長得好看?”
小男孩左右瞧瞧後,笑了:“當然是姐姐好看。”說罷,拉上了風薩手,由著她帶著自己出殿去了。老婆婆不明所以的跟了出去,一直跟到膳齋房內時,卻已經發現膳桌上擺了五六樣的吃食了。孫兒自一勁吃得香甜。那個女公子卻視一桌的精緻膳食於無物,只是慢慢吃著剛才已然滾髒了的饃饃。
“格格,那饃頭弄髒了,還是別吃了。”剛才聽那位福晉好象是這樣叫的。
希顏笑笑:“婆婆請坐。髒不髒的我倒覺不出來,只是真的很好吃。婆婆自己做的?”親切的笑容很快換得了那位婆婆的信賴,然後一句一句的套辭下總算探全了這祖孫兩個的來歷。鑲黃旗下納喇氏,原本家境還不錯,一個兒子還在軍中小有官階。可去年西境動亂,兒子戰死了,媳婦一急之下病死了。家中積蓄全花在了醫藥喪葬費用上。再加上親族的盤剝,無可依靠的祖孫二人便流落到了一處破舊不堪的老宅裡棲身。日子一天比一天過得緊迫!
“我年紀大了,也沒有別的什麼期盼,只求那達這孩子快點長大。就算死,也對得起他阿瑪了。”一臉的慈愛看得希顏眼中一陣犯酸。她的期願真的不大,可看她這一身破敗的病體也知道撐不了兩年了。兩年後她一走,五六歲的稚兒毫無生存能力,到時候該流落何方嗯?情動之下,解下了腰間的一隻玉墜,系在了那個叫那達的小孩頸子裡。
“姐姐叫博爾濟吉特風薩,住在北海邊子上的海上繁花。如果有事,就來找我。把這個給門上的人看,他們就會讓你進去的。”
一直聊到午後,這祖孫兩個因為是步行來的,所以早早的就要下山走了。希顏不忍心,於是從袖裡掏出了一張一千兩的銀票遞了過去。嚇得那婆婆趕緊推卻,可希顏卻很是執著。回望著依然人來人往的佛寶天寺,心下冷笑:“婆婆收下吧,就當是我在為自己積福。”欠下的已然太多,希望所謂的積福可以換來下一生的祈盼如願吧。只是,那樣的交易永遠不會經過那般冰冷的神佛。
“我不信你,因為你一點用也沒有。”冷冷吐出最後的絕決後,大步離開。
而在她走開之後,一襲寶藍銀褂的海善從陰影處轉了出來。其實在自己剛出張府時,就看到了風薩的馬匹。她也來找張若輝了,為什麼?想不通。一柱香後,風薩從府裡出來了,一臉的迷惘發怔,根本沒有看到就在街角處站著的自己。然後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