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性命攸關的時候就不能動用自己的能力,撒沙。霍普金斯是不是能再一次地把他一塊塊地粘起來,粘成一個正常的別西卜。比桑地?誰都沒有把握。
現在算不算是性命攸關的時候?
別西卜忍不住在心裡大聲嘆息,這原本應該是一趟輕鬆的,愉快的,單純的。難得的旅行!
這座修道院的洗禮堂與其他地方的洗禮堂最大的不同之處是,它不是獨立的,而是由一條長長的甬道連線在修道院的十字形建築主體上面,就像是十字架上長出的一顆果實,孩子們和士兵們的靴子在這條封閉的甬道里造成了巨大的回聲,轟隆隆。轟隆隆的,他們被帶進洗禮堂,士兵們讓他們站在洗禮池的滴水嘴旁邊。
寶兒。道格拉斯神經質地用腳尖摩擦著大理石地面,儘量不引人注意地四處張望,這座洗禮堂連牆面都是大理石的。秉承羅曼式建築的傳統,窗戶在很高的地方,小而狹窄。別西卜猜他一定很後悔沒有在剛才經過橄欖樹林的時候藉助植物的力量逃脫——他不敢,剛才士兵們命令那些成人彼此互相扎一刀的時候,團長出聲抗議,士兵什麼也沒說,朝他腿上開了一槍,子彈打穿了他的腿,其他人忙亂著給他止血的時候,寶兒看了一眼,那個窟窿差不多能讓他把拳頭伸進去!
真實的,可怕的,外翻的面板,黃色的脂肪,和他在電視和報紙上看到的沒有一點相似的地方,那些英雄人物捱了槍子頂多只會在襯衫或者褲子上留下一朵大紅花,和他媽媽留在衛生棉上的分量沒什麼區別!
他很害怕,在經過橄欖樹林的時候,數以萬計的枝條在涼颼颼的風裡顫抖,來呀,它們說,促發我們,讓我們長長,長粗,然後躲到我們後面。
而後?寶兒能夠想象得出,自己的身體連同橄欖樹一起被打得粉碎,樹木白色的內芯與自己焦紅的皮肉一起紛紛灑灑地噴的到處都是——還記得家裡的園藝工人是怎樣用割草機平整草地的嗎,草屑是怎麼從割草機的後側噴出來的?就是那樣。
但是進了洗禮堂之後,悔恨又像潛入水中的毒蛇那樣悄悄地浮上來,啃咬著他的心,他呼喚植物,植物的回應卻很微弱,泥土離他太遠了。
首領走進了洗禮堂,院長在兩個士兵的看管下跟在後面,院長後面是同樣被兩個士兵夾在中間的高大男人。
“爸爸!”查理驚恐地喊道,他看到自己的爸爸臉上血肉模糊,只有一隻眼睛睜開著。
“這位勇敢的先生,”首領先生說:“他願意用自己替換你們中間的一個……”
寶兒。道格拉斯毫不猶疑地跳下了自己的位置,跑向首領:“謝謝!”他喘著氣說,臉上的笑容真誠燦爛:“謝謝。”他向團長滑稽地鞠了一個躬:“謝謝!”
首領似乎感覺很有意思地微笑著,他玩著那把剛從團長眼窩裡挑出了眼球的刀子,一言不發。
團長抬起頭,他剩下的最後一隻眼睛盯著寶兒。道格拉斯。男孩眼中的情緒千變萬化,喜悅、懷疑、憎恨、哀求、恐懼、哀求……哀求、哀求、哀求。
在他能夠說出任何一個單詞,尤其是“不”之前——“好吧,”首領說:“既然如此,走到你的位置上去吧。英雄。我們的小幸運兒,可以回到穀倉裡去。”
查理的臉瞬間變得煞白。
團長痛苦地,步履蹣跚地走到寶兒。道格拉斯留下的那個空位上,他想要看查理一眼,但兩人的目光只是稍一接觸,他的兒子就立即垂下了頭,動作大得就像是想要就這麼折斷自己的脖子。
(待續)
第兩百四十章 蜱蟲(3)
“等一下。(。pnxs。 ;平南文學網)”
士兵之一正準備把寶兒。道格拉斯推出去的時候,查理說:“我們這兒有個人生病了,讓生病的人回穀倉,她沒力氣,推不動把麼重的東西。”
寶兒。道格拉斯看著查理,眼中的憎恨猶若實質,首領相信,若是有可能,他會徒手挖開那個男孩的頭蓋骨,往裡面澆燒紅的鐵汁——但他確實是個聰明的男孩,他知道跟查理大吵大鬧無濟於事,這兒能做主的只有一個人。
“求您,尊敬的先生,”他軟綿綿地說:“您不會改變主意的,對吧。”
首領饒有趣味地看著他,走上洗禮池的基座,認真地打量著莉拉:“你生病了。”他說:“女孩,你想回去嗎?”
莉拉喘了口氣,她感覺那口氣穿過她的肺部,氣管與口腔的時候,差點燙傷了那些脆弱的粘膜:“我不想回去。”她聲音嘶啞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