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可以說比那時候更幸福——”
“——”
“我是這麼想的,空海。貴妃既是幸福,也是不幸的。其實,幸與不幸不是一直存在每個人身上嗎?以錢財之事來思考,就可以明白。有錢固然可以免除生活的勞苦,卻得擔心錢財的遺失。有個心儀女子陪伴身旁固然可喜,卻得苦惱不知哪一方會移情別戀。”
“嗯。”
“不管是誰的一生,到底幸還是不幸,實在很難說得清楚啊。”
與其說逸勢對著空海說話,不如說是自言自語。
“縱然如此,人們還是會去設想幸或不幸的問題。”
“楊貴妃嗎?”
“嗯。”
點過頭後,逸勢就默不作聲了。
兩人無言地走在春天的原野上。
“喂,逸勢——”
空海叫住逸勢,
“或許你是超越我很多的好男人呢。”
“空海,我覺得你好像在說我是傻瓜。”
“不,不。我是真心的。”
“好男人嗎?”
“嗯。”
“可以單純地為這話而高興嗎?”
“可以。你真是個好男人。”
逸勢忽然露出小孩般靦腆的表情,一本正經說:
“別說了,空海。”
接著深深吸進一口氣,再銘感五內地吐出。
“已經夠開心了。”
山坡出乎意外地陡峭。
坡地的土被挖成階梯狀,為了防止雨水沖走階梯,以圓木頂住階梯。
不過,一半以上的階梯都已傾圮。雨水把土和圓木都沖毀了。
空海和逸勢順著坡路爬上去。
那是一片槐樹林。
隨著階梯的攀高,空海和逸勢的上方,盡是剛剛萌出的淡淡新綠。
午後陽光,照射在這一大片新綠上,閃耀著光芒。
他們就走在從枝葉間穿射過來的陽光之下。
“雖說是貴妃的墳墓,倒也沒什麼特別的排場啊。”逸勢說。
從此處開始,山路更加陡峭。
以“禍根”之名被殺的貴妃,墳墓當然不會有多豪華。
途中,逸勢突然停住腳步,望向一旁的空海,低聲說:
“喂,你聽到沒?”
不用說,那聲音當然也傳到空海的耳裡了。
是人聲。
男人的聲音——彷彿唸經般的低微聲音。
聲音從山坡上方斷斷續續傳了過來。
“是人的聲音。”
“啊,沒錯。”空海答道。
聽起來像是什麼詩句。山坡上應該有個男人在吟詩。然而,那聲音很低微,不像在吟唱,而且斷斷續續,所念的也不是固定的詩句。
有時候反反覆覆,同樣的字句再三重複。
總覺得是有些耳熟的詩句。
漢皇重色思傾國
御宇多年求不得
空海一邊傾聽那聲音,一邊徐徐往前走。
逸勢緊跟在後頭。
兩人爬上坡。雖說坡上,卻非坡頂,而是山坡中途。
那兒有塊砍除樹木、整理過後的小空地。
空地正中央,立了塊石碑。
花崗石般的黝黑碑石上刻著:
“楊貴妃墓”
墓碑前,站了一個男人。
那男人時而凝視墓碑,時而環視四周槐樹枝梢,口中唸誦著詩句。
他似乎沒察覺到空海和逸勢的身影。
穿過槐樹枝梢的光影,對半灑落在空地。
男人以手緊貼墓碑,彷彿在愛撫摯愛的人一般,又好像在玩味著那種感觸。
墳墓一旁,有塊大岩石,露出地面。
男人可能累了,坐在石頭上,凝視著墳墓,深深嘆了一口氣。一種既非哀痛、也非悲傷的深刻苦悶錶情,浮現在男人臉上。
這時,正好有天光樹影灑落到男人臉上。剎那間,男人看起來竟像是在哭泣了。
男人當然不是在哭泣。
空海和逸勢情不自禁站在男人看不見的槐樹後方默默注視著。
不久,男人又緩緩地像是念經般低聲吟唱起那詩句來了:
漢皇重色思傾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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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空海從樹幹後方走了出來。
楊家有女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