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嗎?”
“我讀過高力士大人寄給晁衡大人的信。”
“喔——”
黃鶴叫出聲來。
“你讀了?你讀過那封信了嗎?”
“是的。”
“難怪你知道。那傢伙在朗州病倒時,寫了那封信。”
“此事也寫在信中了。”
“我沒對他下手。我只在一旁看著他,直到他過世——”
“送終之人有誰?”
“僅有月光和我。”
“——”
“那權傾一時的高力士,竟是我這逆賊黃鶴為他送終的。”
“喔……”
“而且,誰也沒想到,我競雙手緊握那本應恨之入骨的男人的手……”
“——”
“那傢伙,臨死前對我說……”
黃鶴用沙啞、細小的聲音說著。
誰也沒有出聲。
都在靜待黃鶴下文。
“如幻似夢的……”
說到此,黃鶴哽咽不能言。
淚水潸潸而下。
“如幻似夢的一生……”
“——”
“當時,我本也打算一死。不過,高力士的死,卻讓我決定活下來。”
“為什麼?”
“喔,不空轉世,當時在此華清宮對玄宗一吐為快的不空轉世了。倭國沙門哪,你問我為了什麼?”
“是的。”
“我是為了一睹自己的幻夢的結局。”
“——”
“我想知道,丹龍啊、白龍啊,那時你們究竟為什麼——”
黃鶴望向兩人,繼續說道:“究竟為什麼要棄我而去?丹龍啊,難道你忘了,幼時被我拾回收養的撫育之恩?白龍啊,玉環到底變成怎樣了?不問清楚這件事,我怎能甘心死去?我是那場夢想的最後倖存者。不問清此事,我怎麼能死呢?我怎麼能在還未目睹高力土的、玄宗的、安祿山的、楊國忠的、晁衡的,我們這一群人的幻夢結局時,就死去了呢——”
“師父……”
開口的是丹翁。
他早已淚流滿面。
“您看!”
丹翁用眼光朝旁邊示意。
月光之中,一名老婦站立著。
老婦在月光中伸出手來,指尖緩緩穿過半空。
牡丹之花。
老婦看似在盤旋起舞。
纖細的聲音不知唱著什麼歌。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是李白的《清平調詞》。
“什麼……”
黃鶴哽咽無聲。
他凝視著那名老婦。
“難、難道、難道她是……”
黃鶴挺起身子。
“是玉環。”
丹翁說道。
“我們兩人,我和白龍一直愛慕著玉環小姐……”
“什麼?!”
“正因為這樣,當時,我們三人才從華清宮逃走了。”
一邊聽著丹翁述說,黃鶴一邊凝視在月光下起舞的楊玉環。
“當時,不空和尚為何而來,我們馬上知道了。如果不空和尚全盤托出,我們的性命勢將難保。我們當時如此判斷。”
“沒想到——”
“會拋棄師父逃走,全因為我們認為不能再讓玉環小姐待在您身邊了。玉環前半生,被您當作是道具操縱。她和壽王好不容易開始和睦相處時,因為您的算計,硬逼兩人分手,好將玉環轉投玄宗懷抱……”
“——”
“您大概不知道,當時玉環曾試圖自殺——”
“什麼?”
“她曾打算自盡。”丹翁說。
“是我們勸住她的……”
白龍細聲接話說道。
“就算嫁給玄宗之後,她的內心也沒有一天得到過自由……”
“——”
“然後,安祿山之亂時,又遭逢那樣悽慘的處境。”
白龍邊說邊流淚。
“最後,玉環終於發瘋了,發瘋了……”
白龍的聲音不停顫抖。
“發瘋之後,她的靈魂終於恢復自由。事已至此,難道您還打算拿玉環當做什麼道具嗎——”
丹翁接下白龍的話,繼續說道:“我們再也不能坐視玉環變成您的道具,所以才帶著她,逃離了華清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