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也是事實。
總之,逸勢把空海給叫了出來。
“嗯。”空海點頭,含糊其辭地說:“也不是沒有辦法。”
“你的筆力之雄健,我很清楚。文章方面,自不在話下。”逸勢說。
船旅無聊之際,空海和逸勢好幾回模仿大唐文人,興之所至地在船上寫下些以漢詩、漢文唱和的文章。
那些詩文,讓自信才高八斗的逸勢,也不得不甘拜下風。
“那種庸官俗吏的文章,送上一百篇、二百篇也不會有迴音。”逸勢悄聲道。
所謂的庸官俗吏,指的是藤原葛野麻呂。
逸勢對毫無才能、只能靠著門閥庇廕而得到官位的人,似乎不抱好感。
“請願書由你來寫,如何?”逸勢說。
“說得也是,其實,我也想過。”空海迎風回答:“只是,若我先說出來,恐怕有點問題。”
“什麼問題?”
“不過,看樣子那問題現在也解決了。”
“你在說些什麼啊?空海。”
“逸勢啊,對你,我才說。我的文筆和文章,確實比那人好。但是,我若說出口,那個男人就失去立場了。這就如同挑明說‘你實在不行啊’。”
“若是你早些告訴我,我總可以想出個法子……”
話一說出口,逸勢好像察覺什麼似的戛然而止、看著空海。
“是嗎?原來你也在意我。”逸勢說。
如同空海無法對葛野麻呂說由自己來寫請願書,逸勢也無法對葛野麻呂建議讓空海寫請願書。而空海更無法對逸勢說由自己來寫請願書。空海考慮到,如此一來也等於傷到逸勢的自尊心。
因為,逸勢對自己的文采相當自負。為此,逸勢才對空海說“原來你也在意我”。
“原來如此。你剛剛說,問題已解決了,指的是此問題?”
換句話說,不是空海自己先說出,而是他人,且是逸勢主動請空海寫請願書,所以問題解決了。當逸勢對空海如此說時,問題便已解決了。
“空海,雖然有點不甘心,但我的文章確實不如你啊。”逸勢坦率地說道。
有所謂“三筆”之說:
這是日本書道史上,對書法俊秀的三個人——空海、橘逸勢、嵯峨天皇——的稱呼。這三個人都出生在平安朝初期(譯註:平安朝指日本歷史上,約公元七九四年桓武天皇遷都平安京後四百年之間的這個時代,約當中國唐、宋兩朝。),屬同一時代的人。
然而,三人當中,無論筆勢、技巧、品格、文章,空海更勝另外二人一籌。
不僅是文章,書法方面空海也比自己更出色呢。——這位才子逸勢,是否真的如此認為?以逸勢的個性,就算不是書法而是文章,“你比我出色”——這種話是否真說得出口呢?
逸勢果真說了。
“你啊!真是不可思議啊!”
不如人的話說出口之後,逸勢突然又對空海如此說道。
“有何不可思議呢?”
“我這個人是不隨便對人家說‘你比我還優秀’的。特別是書法和文章方面。”
“唔。”
“現在一不留神卻說出口,說出口後才發覺;發覺後又向你坦白說我所發覺的事。所以,我認為你是一個不可思議的人。”
“嗯。”空海的回答有如空氣。
“空海啊!那你願意寫囉。”逸勢說。
“寫啊!”
“我去對那個男人說。”
逸勢在稱呼藤原葛野麻呂時,已變成用“那個男人”了。
“是嗎?就這般說好了……”空海微笑道。
“要怎麼說呢?”
“我——這裡所說的我,就是你,逸勢——”
“喔。”
“依我看來,我們當中有一個叫空海的和尚,文筆還說得過去……”
“嗯。”
“我看他不必透過通譯,就能和本地人交談,這事閣下您一定也看到了。對啦,像請願書那樣的事,何必一定要閣下親自動筆呢?——”
“為什麼不下令叫空海寫?”逸勢接下空海想說的話。
空海接著又繼續說。
“這樣好了。我替閣下傳令,把他叫到這裡來。命令他寫就可以了。”
空海說完,和逸勢相視而笑。
事情果真如此進行。
空海帶著筆、硯、墨和木板,獨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