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場宴會。”
“又是同樣的事——”
逸勢焦急地說完話,這時門前又傳來聲音。
“空海先生在家嗎?”是前不久才告辭的赤。
逸勢起身開啟門扉,赤正站在門外。
“怎麼了?”空海問。
“有不好的訊息。”赤嘟囔低語。
“不好的訊息?”
“是的。”赤點頭後,如此告訴空海:
“昨晚有盜賊潛入青龍寺,以妖術盜走先前我們提過的那封信。”
夜晚——
空海在夢中聽到樂音傳來。
簫。
笛。
月琴。
三種樂音在月光下奏鳴。
本來不能目睹的樂音,彷彿上了顏色般可以望見。
或者可以說,那色澤宛如花色般展現。
藍色花瓣裡,可以看見色彩複雜的黃色雌蕊和紅色雄蕊。雖說是藍、黃、紅色,卻絕非單純的一種顏色,而是微妙地相互混合,顏色與顏色之間的手腳,均彼此纏繞相擁。
這是簫。
笛是透明的藍色金屬。像一把飛舞在半空的薄刃,在月光下優雅搖曳。
月琴則宛如在月光下簌簌飄落的大小紅寶石。紅寶石中,偶爾摻雜近乎碧玉綠的一抹藍。
這些樂音彼此糾纏,在月光下漸次在空中升高。
樂音昇天而去。
空海一面觀賞這些樂音的色彩、形狀,一面認知它們都是樂音。
更深切地說,在那些樂音或色彩上,空海甚至嗅到花的芳香。
滑溜溜的觸感。
舌尖有花蜜般的味道。
空海的五蘊,正領受著樂音的刺激。
其實,到底樂音是主體,味道是主體,或者色彩、形狀才是主體,夢見此等風景的空海也無從辨明瞭。
或許空海把色彩、形狀當作是樂音或味道吧。
空海以色彩、形狀的形式,聆聽且凝視那樂音,另一方面,他自己也是樂音本體。
空海凝視樂音,也凝視著作為樂音本體的自己。
樂音在月光下冉冉升空。
空海本身也飄向天際。
鮮明的愉悅就在自己內心深處,而飛昇天際也是一種愉悅的飛昇。
內心深處的愉悅越發高漲,自己也就越接近天際;自己越飛昇天際,內在的愉悅也就越發高漲。
終於來了——空海暗忖。
可是,卻不說出口。
對方在今晚到底打算玩什麼把戲,他正期待著。
空海以樂音化身飛昇天際,不知不覺中已和雲彩齊高。
雲海中,有一巨獸蠕動,發出朦朧的藍色磷光。
不久,它穿過雲海,現出身影。是一條龍。
“唷,空海。”
龍向幻變成樂音而飛昇天際的空海打招呼。
“你要去哪裡啊?”龍問。
“要到能到的地方——”空海又變回空海答道。
“聽不懂。”
“我想不出其他答案。”
“再上去就不是人界了。不是人能到的地方。”
“如果我是樂音,就不是人。”
“那麼,為何你要說人話。如果你說謊,我可會吃掉你。”
“我說人話,是因為你用人話攀談。是你把我當作是人,所以我暫時以人相現身。要不然,我用樂音對你說話吧。”
從空海嘴裡紛紛滑落而出的是大小紅寶石、月琴的樂音。
不,它已不是空海嘴裡滑落的東西,而是琴音本身。
“空海啊,再上去就是須彌山頂忉利天了,是眾神居住的世界。”
空海沒有答腔。
他變成樂音,緩緩飛向天際。
繼續往上升,在暗天之中,空海被無數神祇包圍著。
是居住在須彌山的三十三天諸神。
主司四方的四神,東方持國天、南方增長天、西方廣目天、北方多聞天也在其中。
還有衣裳最為華麗、手持雷電武器金剛杵的神,騎乘巨象。
“我是須彌山頂忉利天的天善見城主人。”那神說道。
“您是帝釋天嗎?”空海畢恭畢敬行禮。
“你知道我的名字嗎?空海。”
“騎乘巨象,又是忉利天天善見城主人,除了帝釋天,沒有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