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爾頓和拉弗爾斯頓的例子
在喬治。 奧威爾不太出名的一本小說《讓葉蘭飛舞》(Keep the Aspidistra Flying)* 中,描述了高爾頓和拉弗爾斯頓的一段艱辛的友誼。故事的背景是20 世紀30 年代的英國。高爾頓是一個有些文學天才的年輕人,他本可以輕鬆地得到
* 1997 年拍成電影,電影的名字被譯為《人望低處》。——譯者注
一家廣告公司的很好的職位。但他把自己看做是一個高貴的詩人而非一般的廣告人。所以他辭掉了廣告公司的工作,開始了清貧的生活,在一家二手商品店當店員(每月只有兩英鎊工資)。原因是:他要發動一場針對金錢的戰爭,要遠離資本主義的拜金主義生活。最後他發現以這點收入不足以維持他過體面的生活。當高爾頓為自己那貧民區的房租發愁時,拉弗爾斯頓正舒適地住在位於麗根公園附近的四室公
寓中。
高爾頓最大的問題是他英勇的“選擇”:那個每月兩英鎊的工作既沒有給他
帶來尊嚴也沒有讓他成為英雄,而拉弗爾斯頓的問題是他的800 英鎊年金給他帶
來了恥辱,因為這對於一個想成為“無產階級一員”的他來說太多了。儘管二人
的地位、財富相差懸殊,他們卻成了好朋友(至少在小說的前半部是如此),因
為他們有兩點共鳴:對文學的熱愛和對資本主義的不滿。
很明顯高爾頓這個人很難相處,如果你是他的朋友的話,就更難跟他相處了。
然而,拉弗爾斯頓與高爾頓“保持”了很好的友誼。有一次他幫高爾頓找了一份
工作。但他不是遵循助人和友善的抽象的道德原則,他也從未把他認為“好”的
東西強加給高爾頓。更重要的是,他知道高爾頓要的是什麼並尊重他的選擇。奧
威爾這樣描寫二人的關係:
他(高爾頓)找拉弗爾斯頓並請求幫助。他說他需要一份工作,不是“好的”工作,而是一份能維持肉體的生存而不至於吞噬了靈魂的工作。拉弗爾斯頓對他的請求完全明白。關於“一份工作”和“一份好工作”的差別也無需再多解釋了……( 拉弗爾斯頓) 總能站在別人的立場上去思考。*
奧威爾是對的,他說拉弗爾斯頓最可貴之處就在於他從未把他認為是體面
的、舒適的生活方式強加給高爾頓或以此來幫助他。在維繫這段精神平等、物質
不平等的脆弱的友誼中,拉弗爾斯頓很成功(最初是如此),因為他能夠根據高
爾頓的獨特的需要和價值以某種微妙的、獨特的方式提供幫助。
除了花費心思幫高爾頓找一份“工作但非好工作”之外,拉弗爾斯頓還在很
多方面很細心以免傷到高爾頓的自尊。他們見面時從不去餐館也不一起用餐,因
為任何涉及錢的活動都可能對高爾頓是一種羞辱。所以他們要麼就是在大街上、
要麼就是在酒館裡見面,因為只有在那裡“高爾頓才感覺和拉弗爾斯頓是平等
的”。即使在酒館,高爾頓也不會允許拉弗爾斯頓請他喝一杯,因為他們都知道
他們的友誼,只有在“高爾頓認為自己付了他該付的那一份”時才成為可能。
我認為,高爾頓和拉弗爾斯頓之間脆弱的友誼很好地說明了要“對一個人忠
* George Orwell (2000); Keep the Aspidistra Flying; London: Penguin;
生活的意義— 44 —
誠”是要有所付出的。要想維持和發展友誼,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慷慨和熱心。我們必須忠於並關心那個作為“獨特的個體”的朋友(如高爾頓),這個獨特的個體擁有獨特的歷史、需要、價值觀和目標。透過這個故事我們看出,與簡單地遵從一般道德原則不同,有時候很難對某個真正的獨特的個體忠誠的原因是,它需要更多的敏感、耐心、謹慎思考和良好判斷。有人可能會說,也許高爾頓是個難伺候的傢伙,因此他與拉弗爾斯頓相處才顯得格外累心。的確如此。但無論怎麼說,如果我們不去關心朋友的一些需要,不去適應彼此不同的價值觀,不去容忍一些不合理的要求,就不會產生真正的依戀關係和親密聯絡,而這正是真正的友誼不可或缺的部分。
拉弗爾斯頓高爾頓
他們真能成為好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