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靠著駕駛座,“我不知道,我還要想想。”
莉莉握著他的手,“想好了告訴我,有什麼都告訴我。”
葉惟點點頭,手和心都一片溫暖。
……
放映一結束,吉婭就著魔般按動遙控機,一遍遍的回放那些華彩片段,看得連連讚歎。詹妮弗和艾西麗卡也在看著感慨著,想想《冬天的骨頭》也會有這麼好甚至更好……
三人一起到酒店餐廳吃過晚餐才散班,吉婭再回到套房時見時間差不多了,就給葉惟發簡訊:“如果這就是你要的,吉婭大師被你耍了,ss的震撼力讓我懷疑自己當初質疑你是否正確。”
這都不滿意?要麼是葉惟耍人,要麼是完美主義作祟,或者兩方面都有。
直到凌晨一點多,吉婭都睡下了,手機的簡訊聲讓她醒來,一看是葉惟的回覆:“沒有耍你,但我也在困惑這些感受。”
吉婭在奇怪的心情中和葉惟聊了一會簡訊,然後是電話,發現他多少有點是完美主義,最核心的原因則是失控,從前制到後製,他在失控狀態中完成的這部電影,現在就怎麼看都有些不對味。
聽聽他說的,她覺得超棒的那些形式手法,他在質疑是不是“過多”,因為他的感覺不是這樣。
從電影誕生之初,現實主義(realistic)和形式主義(formalistic)就是劃分電影風格最常用的兩個詞。
不過它們在規則那些極端傾向這兩種風格的電影才最好用,但風格極端的電影屬於少數,通常是處於兩者的中間,那就是古典主義(classicism)。這麼說吧,一般情況下,紀錄片是現實主義,劇情片是古典主義,而先鋒派電影是形式主義。
《四百擊》是現實主義,《阿甘正傳》是古典主義,《羅拉快跑》是形式主義。
葉惟的電影裡《粗話世界》是形式主義,其它的全是古典主義,其中《婚期將至》、《靈魂衝浪人》偏向於形式主義,現在拍攝中的《冬天的骨頭》則偏向於現實主義。
現實主義就是少用、最好不用技法,蒙太奇手法也是被反對的,攝影機是紀錄的工具而不是所攝的表面可見的事物的“評論”發聲筒。最高準則是簡單、自然、直接,導演寧可抹殺自己,也不做操縱、不顯現自我。像葉惟在w’sb開機前就告訴大家,他要躲起來拍這部電影,幕後每個人都要這樣,讓演員們和素材成為觀眾唯一所見。
但不是意味現實主義就缺乏藝術性,而是最好的現實主義者懂得怎麼隱藏其藝術手段。
形式主義就不同了,正正的相反,導演最關心的是如何表達他對事物主觀和個人的看法,什麼技法需要就用,所以通常比較花哨,還有很大程度的操縱和對“現實”風格化的處理,像葉惟在ss用的兩次分割畫面以及其它很多。那還不算什麼,有些非常抽象的先鋒派電影,可是以純粹的形式和技巧構成唯一內容來表現自我。——除了導演自己誰都看不懂。
一般形式的藝術是顯見的,但這些手法無疑會分散觀眾對內容的注意力,察覺到導演的存在,聽到鏡頭在說話。
葉惟對ss的設想本是沒有明顯偏向的古典主義,結果他說殺青後不滿意拍到的素材,感覺只用那些素材無法完成他想要的電影,他就鉚足了勁在後制階段挽救回來,更多的形式技法、更多的操縱,對觀眾進行自我情感的灌輸,而不是觀眾自己客觀的品味。
但他又有兩大尷尬,一是因為半路出家導致風格不徹底。比如一些鏡頭的角度就沒做好,高角度鏡頭更能呈現出畫面中人物的困境、卑微感、無力感以及被傷害、有危險等,有些應該用高角度的鏡頭他卻拍了水平視線。這是讓影片某些部分顯得平實的元兇,雖然他盡力營造為暴風雨的前夕的感覺,包括使用pray-for-rain這首歌作配樂。
二是形式主義是源於導演想強烈、顯露地表達自我,可他不是,他是帶著功利的目標去做,因為大概那麼做觀眾會喜歡,他就那麼做,這實際是商業片的宗旨,他這麼拍獨立電影,就似乎與藝術無關了。
這樣感動得了別人,感動不了他自己。
看著自己一手做出來的《靈魂衝浪人》,他就又不滿、又困惑。
困惑為什麼別人真的會喜歡,困惑如果這樣就能把電影拍好,甚至拍出一部經典,電影藝術到底是什麼?
ss的首映反響對他造成了很大的認知衝擊,他在思考更多,關於現實、形式、主觀、客觀、自我情感、觀眾共鳴、黑手操縱等等……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