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穿棕色的破舊皮夾克和黑色牛仔褲,悄無聲息的到來嚇了芮一跳。
眼淚帶來了新的訊息:“今天早上,條子在鼓列特湖邊發現了傑蘇普的車。昨晚有人把車燒了,燒得幾乎什麼都沒剩下。”他給了芮一卷厚厚的鈔票,並勸告她“上午是他出庭的日子,不過他沒去。趕緊把你家的這些木頭賣了吧。”芮不願意,但是保釋金借貸公司的人一接手,他們不會給她留下一根殘枝。芮為之沉默。
“你學會抽這個了嗎?”眼淚又一次不當回事地拿出一袋冰嗅了嗅,芮話聲決然:“我絕不碰冰。”冰和大麻是不同的。眼淚懶洋洋的說:“學會適應,丫頭。”他望著在遠處打鬧追趕的兩個男孩,像在考察什麼。
芮頓時繃緊了臉,眼淚叔叔在挑人。
“桑尼比金頭髮米爾頓強多了,他沒問題的。”眼淚叔叔的話很有深意:“至於哈羅德,他最好能喜歡槍。”
“他們由我帶,兩個都是。”芮連忙說。
“那也要你帶得住。”眼淚叔叔慢悠悠地轉身走了,芮在他身後目視他離去,眼神十分複雜。
一股危險迫近的緊張氣息在放映廳瀰漫,火燒到眼眉了,傑蘇普沒有出庭,隨時就會有人來收走屋子,到時候芮他們要去哪裡?眼淚叔叔好像願意帶走兩個男孩,就讓他們從此跟著亡命之徒一起混嗎?
就這麼毀掉?還沒長大就被養育成了毒販?就這麼一生?
銀幕上很孤寂,只見芮扶著她媽媽走在山林間的泥路。康妮披上了一件蓬鬆的雜色毛衣,步伐蹣跚而緩慢,不時歪斜的靠到芮身上,彷彿全靠女兒的扶力才能站著,不然已經倒在地上。
鏡頭一切,芮扶著康妮往山頂上的一塊大石頭坐下,可以望見就要落下的夕陽,以及周圍的寂靜山脈。這本來開闊美麗的一幕風景卻顯得那麼枯悽。康妮坐在近景這邊,芮坐在她後邊身旁,喚聲溫柔:“媽媽,看著我。”
但康妮木呆呆的望著遠方,一點反應都沒有。
“媽媽,我需要你。媽媽,看著我,我需要你的幫助……”單人側面近景,芮扭頭的望著媽媽,目眶在泛紅,全然地流露著心中的孤苦彷徨,“發生了一些事情,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媽媽,你能幫我一次嗎?媽媽?”
康妮的呆滯依然,而芮斂了斂快要落下的眼淚,也無言的望向遠方。
夕陽在落下,黑夜在到來,靈魂在呼喊:幫幫我吧,求你了。
觀眾們愛莫能助,大銀幕轉了場,黑暗的破屋被昏黃燈光和火光所照亮,康妮坐在搖椅上,男孩兒窩在沙發邊做作業,一如開頭時的平靜,多了蓋爾抱著奈德在走動輕搖哄寶寶。
有噠噠的敲門聲響著,那邊拿著步槍的芮去開門一看,卻是叫人意外的弗洛伊德。
他拿著個像裝了禮物的白色塑膠袋,有隻嬰兒玩具小布熊露在袋子邊緣。他面無表情的問道:“蓋爾在這裡是嗎?”
芮沒說話。鏡頭掃去裡處,蓋爾已經望見了,她把寶寶放到沙發上,轉身走去。
斜側平拍全景,蓋爾和弗洛伊德左右面對面的站在屋外空地,左邊屋子透出的光線勉強照亮他們的木然臉龐,一輛白色皮卡車停在弗洛伊德身後。單人近景剪輯間,弗洛伊德生硬的說道:“回去吧,我爸媽想看看孫兒。”
“你爸媽?那你呢?”蓋爾露出可笑的神色,向丈夫的霸權發起挑戰。
“我……”弗洛伊德頓了頓,聲音溫和了一些:“你們不在,那輛房車太冷清了。對了。”他試圖和好地對蓋爾一笑,“你的郵購目錄已經寄來了,你可以往上面挑幾件好看的衣服,我買給你。”
蓋爾冷著臉容,越發強硬的道:“有些混帳事情不能再這樣了。你不能每分每秒都管著我!”弗洛伊德笑容僵硬的頓了幾秒才點頭,蓋爾的神情明朗起來,語氣也變得輕快:“你不能再操希思了,見都不能再見她。”
這時鏡頭切到了弗洛伊德的正面近景,他臉上沒了表情,沒有說話,目光挪開沒看蓋爾。雙人側面中景,弗洛伊德把手中的袋子遞給蓋爾,蓋爾接過了,手上有點哆嗦,臉容一動不動的望著他,那麼明顯的忐忑。
他會做出什麼選擇?
此時此刻,她的未來,她的人生,全部都由這個混帳男人決定,她的示強只是虛張聲勢,她並沒有什麼力量。
銀幕上,弗洛伊德就這樣不聲不吭的,轉身走上他的皮卡車,開走了。弗洛伊德做出了他的選擇,而被一個根本不值得原諒的男人主宰命運的蓋爾呢?
側面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