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棄?”
三個字從七王爺嘴裡吐出來,陳煜耳中一片嘩嘩的雨聲,競有種失聰的嗡鳴。父王竟然知道?他喉間一哽,低下了頭。一雙手不由自主攥緊了。他想起那些日子的苦苦掙扎,想起那些欲訴還休的忍耐。如果……沒有如果,他只是慶幸,她沒有躺在那具棺材裡。他垂下頭,輕聲說出了一直瞞著七王爺的秘密:“她不是父王的女兒。她是四月生的。”
七王爺輕吐出一口氣,他終於解開了那個謎底。他憐惜的看著兒子,伸手握住了陳煜的手道:“你找不到她了。煜兒。放棄吧!”
陳煜愕然:“為什麼這樣說?你知道她沒死後,你讓我一定要找到她!”
七王爺又一次深呼吸,一點尖銳的痛自心間傳來。他急促的喘了兩口氣,哆嗦著嘴皮道:“不要去找她。”
一句話是找不到她了,另一句話是不要去找她。
陳煜腑中一片昏亂。他望著父親,忍不住追問道:“為什麼?”
七王爺看向殿門的方向,雨聲如注。他輕輕嘆息,眼裡有一絲失望,皇上不會來了。他用力的握緊了陳煜的胳膊,急切的說道, “書房裡的那幅畫…
“
聲音嘎然而止。他的頭無力的垂下。
陳煜一驚,扶著七王爺連喊幾聲毫無反應。陳煜鬆開手,迷茫的看看父親,他這就去了麼?
“七弟!”
隨著聲音的出現,先搶進屋裡的是老太監阿福,手指突點中七王爺的心口。
七王爺驀得張嘴,噴出滿口血來,悠悠又回了口氣。
皇帝已解下油衣踏進殿來。他擺手止住了陳煜的跪拜,急步進到榻前急聲問道:“七弟可還好?”
七王爺眼睛一亮,激動的就想坐起身來。
皇帝按住了他的肩,雙目微紅,握住了他的手。
“煜兒,退下吧。”七王爺擺了擺手。
陳煜知道父親有話想和皇帝單獨說,但是皇帝身邊的太監卻站著沒有動。他心裡的疑雲卻是越聚越深。他朝皇帝深揖下去,賠然的看了眼父親,走出了寢殿。
殿外站滿了大內侍衛,五步一崗十步一哨。
只片刻工夫,寢殿門開了條縫,皇,和身邊的太監探出頭來揚了揚手。一名侍衛走過去,附耳聽他說了句話,點了點頭。
陳煜和阿福同時轉過了頭,他們都聽到了書房二字。
瞬間,外面的侍衛湧進了七王爺的書房。
陳煜大驚,急步走了過去。門口站著的宮中一品帶刀侍衛攔住了他,拱手道:“皇上的旨意。”
父親對皇上說了什麼?皇上又要找什麼?外面的雨帶來一片瑟瑟的秋寒,陳煜目中驚疑不定,反覆想著父親的話。書房裡的哪幅畫?
一絲聲如蚊蚋的聲音傳進陳煜耳中:“藻井。”他一愣,抬頭望向了老太監阿福。那張像風乾老柿子的臉目無表情,嘴唇在嗡動。
不多會兒工夫。一名侍衛從書房中捧著一幅圖遞進了寢殿。
父王嘴裡交待的這幅圖為什麼拿給了皇上?為什麼阿福要以傳音告訴自己藻井二字?陳煜眉心緊蹙,回頭望向緊閉的寢殿,強自壓制著衝進殿內的衝動。
此時,寢殿之中大魏國最尊貴的兄弟倆仍在進行著最後一次談話。
一柱香後,皇帝陛下親自開啟了殿門,他身後的睡榻中,七王爺瞪大的眼睛望著陳煜。皇帝回頭看了眼七王爺,沉聲說道:“陳煜接旨。”
陳煜一驚。掀袍跪下。
皇帝深吸口氣一字字說道:“信親王世子陳煜賜封地於東平郡,封東平郡王。不奉召不得回望京。信親王后事一了便起程吧。”
信親王?賜封地於東平郡?陳煜猛地抬起頭。看似風光的父親把持著內庫,其實連外放的王爺們都不如,臨死終於有了個封號。
東平郡只不過是一個大魏國江北六州中最偏僻的西楚州下的一個小郡縣。看上去是貶出了望京,但是天高皇帝遠,有屬於自己的封地就等於有了自由。這就是父親和皇上最後談判的結果?書房裡的東西還有阿福就是換來他自由的代價?
陳煜的目光越過那角繡著五爪金龍的明黃衣袍,他看到父親眼裡掠過一絲安慰緩緩閉上了眼睛。陳煜腦中瞬間變得空白,競不顧正在御前聽封,雙手一撐,自地上躍起,直衝進了寢殿。
七王爺的手無力的擱在朐前,唇角隱隱帶笑。陳煜雙膝一軟,趴在榻前放聲痛哭。
阿福在殿外跪下,對著寢殿平靜的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