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
“哪是我頭一次接觸法律和違法這兩個概念。他要留下一個小孩子是不合法的。我聽見他和一個女人為了我吵架,他們在吵什麼我就聽不明白了。我知道的是最後女人贏了,他開始對我說一些我要離開什麼的話,然後我就走了。”
“他就這樣把你扔到大街上?”
“不,我是自己走的。我想那時他一定是打算把我送給別人,那聽起來讓人害怕,所以我在他這樣做之前就走了。但是我不再光著身子,也不那麼餓了。他真的很好。我走了以後還一直企求上天讓他萬事順利。”
“那時你就在大街上生活了麼?”
“不全是。我找到了一對夫婦,他們養了我一陣子。但是每一次,其他比較大的孩子看到我得到食物,他們就開始叫喊,乞求,那些人就只能把給我食物的行為停下來,那些大孩子就把我推出去,或者從我手裡把吃的奪走。我被嚇壞了。一次一個大孩子看到我在吃東西,他甚至都發狂了,他掏我的喉嚨,讓我把剛吃下的東西都吐在了街上。
他甚至試圖吃我的嘔吐物,但是他不能,因為那讓他也想吐出來。那是我最害怕的時候。在那之後,我一直躲起來,藏起來,一直都是。”
“而且都快餓死了。”
“我還到處觀察,”比恩說。”有的時候,我能吃到一點東西。我還沒有死。”
“是的,你沒有死。”
“我看到很多人都死了。許多孩子的死屍,有的大一些有的小一些。我一直懷疑他們中有多少是從乾淨的地方來的。”
“你認出他們了沒有?”
“沒有,沒有人看上去曾經在乾淨的地方生活過,每個人看上去都餓壞了。”
“比恩,謝謝你告訴我所有的這些事情。”
“這些是你問的。”
“不知道你意識到沒有,一個象你一樣的嬰兒,在這種環境下居然活了三年,那真是個奇蹟。”
“我猜那意思是我早就該死去了吧!”
“我的意思是……我是說上帝一定一直在看護著你。”
“啊!,差不多,就是這樣吧。那他為什麼不看護那些死去的孩子呢?”
“他愛他們,所以把他們帶到他身邊去了。”
“那就是他不愛我了?”
“不,他也愛你,他——”
“既然他一直如此細心地看護我們,他至少可以不時給我們什麼東西吃的。”
“他把我帶給你。他對你有很深的期望,比恩。你可能不知道他在期望什麼,但是上帝不會無原無故讓你奇蹟般活下來的。”
比恩對談論這些事情感到厭煩。當她談論起上帝的時候,她是如此興致勃勃,但是他甚至不能拼出上帝是什麼樣子。似乎她把所有的好事都歸功於上帝的恩賜,但是當壞事發生,她總是給上帝一個理由,讓這件事最終成為好事。但是比恩所想到的是,如果多一點點吃的,那些孩子就不用死了。如果上帝那麼喜歡他們,他又是無所不能的,那他為什麼不給那些孩子更多的吃的呢?如果上帝希望他們死去,那為什麼不讓他們很快死去,最好不要生出來,這樣他們就不用掙扎著生存,受盡折磨了。比恩一點也不能瞭解,凱羅特修女越解釋,他就越糊塗。如果世界上有裁判者,那麼他就該公平,既然他不公平,那為什麼凱羅特修女還為他是裁判者而感到高興呢?
但是如果他試圖把他的想法告訴她,她就會立刻反覆說更多關於上帝的事情,她使用了很多他不明白的字眼。最好的辦法是不要和她爭執,就讓她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就好了。
還是閱讀最讓他入迷。他愛數字。最讓他開心的是,有紙有筆,他可以用它們實實在在地寫字。
還有地圖。開始她沒有教他怎麼看地圖,但是牆上有幾幅地圖,地圖上的形狀吸引了他。他有時爬到高處去看,看地圖上寫的小字,一天他看到了一條河的名字,他就知道了藍色的地方代表河流,更大的藍色區域代表的是比河流更廣大的水面,然後他注意到其他的曾經在大街上一些標誌中相同的詞彙,然後他意識到這是一張有關鹿特丹的圖片,那讓他回憶起什麼。鹿特丹的地圖看上去是從飛鳥的角度看的,所有的建築都看不到,所有的馬路都是空的。他發現了他以前的窩在什麼地方。頗剋死亡的地方,還有其他相關的地方。
當凱羅特修女發現他看明白了地圖的時候,她非常的激動。她在別的地圖上把鹿特丹指給他看,在某張地圖上,鹿特丹不過是一個小塊;在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