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走後,喜娘羨慕地道:“姑娘真是好福氣,奴婢從未見過王爺這般緊張的。”
我淡淡地道:“是嗎?”
“那是當然,單看這花釵禮衣,就知道王爺用了多少心思,手指拇大小的珍珠織成鳳羽,全是粉紅之色,就連皇后……”她小心地望了望四周,“連皇后與皇上大婚,都沒這派頭呢。”
我呲笑:“你怎會知道?”
“天下喜娘相通,何況在這京城,來來去去辦喜事的,不就我們幾位?這豪門世家的喜事,我可是經手了不少……”
她喜氣洋洋地贊著,不時地嘴裡冒出成串的吉利話,連屋內侍候的侍婢,臉上都有了喜色,可我只望了窗外,看著那開得燦燦而黃的菊花,心想,滿城盡帶黃金甲,蕊寒香冷之下的肅殺,你們又怎麼能明?
再過了幾日,寧王府依足嫁娶禮儀送來三書六禮,因是皇室迎娶正妃,用的帖子皆以金線描了龍鳳,寧晃月遞給我看的時候,只覺拿在手裡都是沉甸甸的重,開啟帖子,更是一片金黃:……寧氏啟玉,為寧家嫡長女,今聘為寧王正妃……奉以金冊玉碟,載進皇室族譜……望日後夫妻和順,禱詞祭祝,共享富貴榮華……
第一百二十六章 臨近禮日,風越肅殺
寧晃月對我的態度雖變得有禮而疏淡,但卻依舊讓其正妻楊氏一絲不苟地張羅一應聘嫁物品,聽聞送至寧王府的嫁妝樟木櫳擔子從朝陽門一直列到了臨新門,十里長街,那一日全是紅彤彤的長串喜慶歡樂。
喜娘不停地將外邊的訊息傳來給我,稱那種熱鬧和歡慶富貴,京師之內十年未曾相見,兩邊的老百姓口口相傳:生兒不如生女,生女當嫁寧王妻。
臨水閣的珠簾早換上了打磨拼接成喜字的紅玉簾子,微風吹拂,那珠簾上的喜字便隨風而擺,橫豎的筆劃起伏破裂,等風停靜止,那簾子便重又合成個喜字。
屋裡的檯凳之上線釣的淺色臺巾,全由大紅織金的檯布換上,就連屋角常插的應季笑靨金菊,也去了淡色的淺金淡白,全換上深紫淡紅,滿室都是晚豔冷香。
珠玉鉗釵擺滿了整張梳妝檯,我對這些本不懂,也說不出個好壞,不過偶皺了一下眉頭,那花式便換了下去,喜娘還在一旁不停地問著:“姑娘,您是否滿意?王爺說了,只要您說得出來的,他會盡心力地使人制了出來。”
我笑了:“難道我要天上的星星,他也能摘了下來?”
喜娘怔了怔:“姑娘說笑了,但依奴婢所見,但凡有座山能架個梯子上去,王爺恐怕也會爬了上去為姑娘摘的……姑娘,奴婢知道您是極滿意的,但您也挑點刺兒好讓奴婢向王爺交差不是?奴婢每次見了王爺,他總問奴婢,有什麼不滿的沒有?如果有了,他便高興之極,如果沒有,他便有些憂慮,奴婢從未見過這樣的新郎,女方如果挑出點刺兒來,他倒是高興得不得了,要換了其它人,女方滿意那才讓男方高興呢……”
她絮絮叨叨地敘述,和著滿屋的沉色大紅,彷彿馬蹄之下厚重的滾塵,一波一波地向我壓了過來,我不欲再聽她敘說,便隨手指了指桌上的花釵,道:“那隻鳳形我不太喜歡,沉鬱收翅,換個活潑點兒,展翅而飛的?”
她一怔,望了望左右,低聲道:“姑娘,這個可不能換,這是體制,是朝廷封下來的,鳳形花釵,九枝華盛,那可都是王妃的定例,是從府岸中領了出來的……”
我懶洋洋地指著鳳冠旁邊的那朵華盛,道:“冠上的鳳形不能換,那這鬢邊的華盛能換了吧?我不喜歡這洛陽紅的,換上葛金紫的……”
喜娘有些猶豫:“可這大紅之色,本就是……”
我掩著口打了個呵欠,她便笑道:“那好吧,說起來這葛金紫也是富貴之極的顏色呢,正配得上姑娘……”
我笑了笑,站起身來:“其它的,我實在挑不出什麼錯兒來,眼看到了正午,看了一上午的滿目耀華,眼睛都花了,有些疲了,小憩一下再說吧。”
那喜娘張嘴欲說,可瞧了瞧我的樣子,確是臉有疲色,想是知道我的身子不好,只得令人將桌上的珠玉寶釵放於箱內,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我倒是真有些疲累,滿眼的硃紅紫玉原是應該能振奮精神的,可我坐於其中,卻感覺不到些微的喜意,只覺沉重厚鬱,轉成碧草之上凝固的鮮血,大片大片。
可疲累之極,卻又睡不著,在沉香木的貴妃榻上輾轉反側,繞在鼻端清新淡雅的木香都轉成了令人煩悶的膩香,我只得站起身來,推開了窗子,只望有風吹進,能散去滿屋的沉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