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排開人潮擠了進去,沒人敢攔我(廢話!我是老闆!),臉孔慘白的奪了兩本花了大錢雕版印刷的傳奇話本…序就差點讓我昏倒。是灑塵寫的「論句讀表」。
他洋洋灑灑的解釋為什麼有標點符號(句讀),說什麼聲有形而言有貌,文章亦若是。文章本素顏,需要句讀添顏色巴拉巴拉巴拉…
還說這句讀表是從遙遠異國福爾摩沙傳來的,禮失則求諸野什麼的。
我欲哭無淚的看著「句讀表」,抖著手不敢看後面了。等我鼓起勇氣看下去,才發現灑塵幫我潤過稿,提上詩詞當過場,分章回,那些滾得太厲害的都用春秋筆法掩過去了,和時代不符的也修正了…
我又驚又怒又愧,臉色鐵青的抓著兩本書衝到後面帳房,一把揪住灑塵的袖子,一面假笑的跟掌櫃說,「對不住,我有點兒急事跟灑塵兄說…」
「您請您請!」掌櫃要出去,我卻拖著灑塵到我書肆專用的小房間。
一把門關好,我低吼一聲,把那兩本書砸到地上,撲過去揪住他的胸口,「你陰我!」
他非常鎮靜,還帶著笑意,「公子,怎麼說呢?」
「你你你…我我我…」我氣著揪著他大吼,「你居然沒經過我的同意就出我的稿子!」
「我問過公子了。」他一臉平和,「妳說好的。」
「…你還亂改!」我語塞,媽的啦,我寫到瘋了哪裡聽到他問啥?
「這我也問過公子了,妳說我主意就好。」他笑得非常可惡,「難道公子不記得說過的話?」
我揪緊他的胸口,用力掂腳尖(沒事長那麼高幹嘛?),衝著他吼,「葛、棄、業!你…」
他的眼神一變。這個名字像是開啟一個開關,放出之前那個眼神嚴厲驕傲的葛棄業。他突然抱住我,用力的吻了我。我整個呆掉了,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他像是被激怒了一樣,越吻越粗暴,長驅直入,抱著我的手像是鐵錮,掙扎不動。
等我腿一軟,他才把我摟進懷裡,粗重的呼吸在我耳邊響著,不斷吸氣。我的手還揪著他前襟,大腦全面當機。
僵住了好一會兒,我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非常的啞,「那個,灑塵,是不是該幫你找房媳婦兒了?」
他猛然把我推開,害我踉蹌了幾步。雙手緊緊貼在身側握緊拳,竭力吸氣,像是想讓自己平靜下來。
然後轉身,連句話都沒說,走了出去,摔上門。
我們認識以來,頭回看他發這麼大的脾氣。
頹然的倒在椅子上,我捧住自己的頭。現在疼得可厲害了。我是完全按大明朝的風俗習慣來說的。灑塵快叄十了,還沒娶媳婦兒是不對的。我是個有病又有心結的人,沾上我絕對沒好事兒。
但他是個健康年輕的男人,總是有需要的。
他生了我狠多天的氣,板著臉。該做的沒一件落下,該問的話沒少問半句,但面無表情。
反正都生氣了,我硬著頭皮再問一次,他回得狠硬,「下僕棄業,不想害人害己。公子好意,心領了。」他特別再好意兩個字上咬牙切齒。
…下你阿媽啦!
啪的一聲,我把手底的筆給折了,我剛寫的稿毀了,濺了半桌子墨。
他板著臉幫我擦手收拾桌子,繼續磨墨。
後來文友邀我去青樓,通常我是不去的。我把帖子給灑塵,說我頭痛不去,請他去代我應酬。
他硬邦邦的回我,「下僕棄業微賤,不敢涉青樓。」
…我投降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大喊起來,「以後我不敢了!我只是想你是個年輕人總有需要…」
他漲紅了臉,卻只垂下眼簾,「下僕不敢當…」
「夠了夠了,」我快憋瘋了,「我不再管你這種事,求你不要再下僕了!拜託拜託~」
他面容稍霽,「…是,公子。」
但他越來越憂鬱,經過葡萄架也是快步走過。他發呆的時候也越來越多,有回倒茶倒了滿桌子,差點燙到自己。
若是他做給我看的,我說不定暗暗冷笑。但他是躲著我的!在我面前就一如往常…但我們相處了兩年多,他眉頭一動我就知道他想做啥了…
我是號稱百人斬的老妖婆,我狠清楚這種強烈如熔漿的威力。我少年時也頗受其苦,才會那樣放蕩,經過多少砥礪挫折我才學會徹底悶死那種衝動…我不知道?
但我有病,我有心結,我有毒啊!我狠喜歡灑塵,差不多算愛他了…但我…我煩悶到發瘋,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