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明白!”溫雨晗突然激動起來,她有些不知所措,戰場已經又一次混亂起來,她握住了韓子衿的手,兩個人的手都沾染著鮮血,顯得異常可怖。
“我會在相遇的桃園日復一日地等你,你要來還這份債,這份日夜思念的情債。”溫雨晗認真地說。
韓子衿沉默良久。
“好。”
☆、長相伴
“然後呢?你就這麼放走她了?”青年停下了手裡的動作,造型典雅的木梳卡在了一截黑白相間的長髮中。
小屋內燃著清淡雅緻的薰香,銅鏡內的女人並不是特別出眾,她的眼睛卻極其有神,眉毛是剛剛才描繪好的細眉,襯著那雙眼尾上翹的眼,想必年輕的時候十分俏皮可愛。
溫雨晗抬起手來,她的指腹輕輕劃過銅鏡中所倒映出的窗外的桃花。
“我怎麼捨得放走她呢?”她輕嘆道。
單小雁繼續移動手裡的梳子,他一邊輕輕地把那些多出來的白髮捋好,一邊說道:“其實師父不用這樣的,有些事情,放下了就好了。不論天策府,七秀坊,還是其他門派,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不必每天都放在心上,白白老了這麼多年歲。”
“小雁兒,無論朝代怎麼變遷,那些存在過的東西,都不應該被遺忘。”
“可是……”單小雁扶著她的肩膀彎下腰,直視著鏡中的那雙眼睛,“師父,你這樣累嗎?”
溫雨晗笑著岔開話題:“我們聊點別的,好好敘敘舊,難得我有興致。”
溫雨晗送走單小雁後,又看了一眼窗外唯一的一株桃樹。戰爭總有結束,時間的河流向前湧動,曾經桃園的繁華唯獨留下這一株,沉默地見證著時間的變革。
天策府慘遭滅門後,其餘門派並沒有過多喘息的時間,接二連三地陷入戰火的荼毒中,一個又一個激烈的抗爭,在史書上也不過寥寥幾筆一帶而過,很是可笑。
溫雨晗牽了那匹名為“阿飛”的老馬,慢慢向城郊走去。她的步子輕盈穩健,只在腰間別了一把摺扇而已,淡紅的衣飾卻在旁人看來很是奇怪。
只有在城郊看著如火的夕陽餘暉時,她才能有一點落寞的歸屬感,撫摸著手臂上留下的傷疤,很多年前的那些日子彷彿又在眼前重現。溫雨晗看著逐漸老去的阿飛,才發覺原來時間可以這麼快,昨天已然成為了過去的幾年。
也只有被夕陽的朦朧所籠罩時,她才能安心想著自己等待的人,想著她英姿颯爽,騎著血紅色的駿馬,向著自己馳騁而來,走過春夏秋冬,跨過萬千年輪,她們仍舊能長廂廝守。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溫雨晗又牽了馬的韁繩,慢慢回城。
這是多年以後又一個普通的日子,相比起來,溫雨晗已經越發的沉著和冷靜,髮間多出了幾縷白髮,無聊的時候便是習武與發呆,然而即便如此,她也不明白,在這漫長等待的日子裡,自己的耐心仍舊沒有被消磨。
值得一提的是國泰民安的日子回來了,荒廢的田地又一次富饒起來,江湖卻還是極為煩擾,稀奇古怪的傳聞一個比一個多。
今天並沒有生意,溫雨晗可以睡個好覺,一般在有生意的日子裡,她的夜晚總是帶著血色的。
她習慣了偶爾送來的人命買賣,習慣了隨時能掏出暗器對付敵人,也習慣了夜裡睡覺時,手中總有一把冷冰冰的摺扇陪伴著自己。
她把自己變成了收錢買命的冷血殺手,卻在無數個被噩夢驚醒的夜晚,聽見仍在劇烈跳動的心跳。
弱肉強食,在經歷之前被血淚沖刷過的動盪歲月後,她再也無法安穩的活著。
屋外有一陣細微的風掃過,溫雨晗警覺地睜開眼等待著,終於,“嘭嘭嘭”,門響了三聲。
屋內並沒有點燈,溫雨晗一動不動,等待下文。
“我聽說,老闆接生意?”
在她開口的一瞬間,溫雨晗就想把門開啟,好好看看那個人是誰。然而她強壓下內心的激動,仍舊沒有說話,手裡緊緊攥著那把扇子。
“小的聽聞老闆總是隻接書信,銀子也不親自去拿,怕這些俗物玷了金貴手,只是這次情況特殊,能否給小的破例開次門?”
聲音並沒有曾經的清亮,而且帶了一層沙啞的感覺,言語間滿是客套,聽著讓人心煩。
溫雨晗有些失神,坐在床上拍拍額頭,暗歎自己想太多。
門外許久沒有聲響,但是那個人還沒走。
真是麻煩的人,溫雨晗皺眉,隨意回道:“擇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