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鬼神從小就習以為常了,四娘領著我常行夜路,見多了荒崗野墳,是真的不怕鬼了,而且,四娘還教我認鬼道,鬼屋,等我長大了些,又讓我自己拿著屍魂釘往窗戶上牆角上擲,說是用來壓鬼。
金寶可是怕鬼怕得要命。小時候,我經常在墳地裡扮鬼嚇他。
走在十三里鋪的街道上,我突然覺到了一種親切的熟悉感……記起來了,四娘領我來過這裡,還在不少地方釘了一些屍魂釘,我屁顛屁顛跟著,感覺很好玩。
可我一次也沒見過鬼。
到了晚上,夜班崗的名單下來了,我和金寶還有一名老兵油子魯濱值12點到2點的巡邏崗,口令是黃金,回令是野墳。
第一次站崗有種莫名的興奮,槍是上了刺刀的五六式衝鋒槍,子彈袋的彈夾裡還有三十發子彈。十三里鋪沒發生搶金礦事件前,支隊規定,槍彈要分離,固定崗和巡邏崗都不允許子彈上膛。
本來是三個人一起巡邏的,但魯濱個老兵油子只起了起身,把槍往床頭上一靠,迷糊著罵了一句,倒頭又睡了。這傢伙因調戲女人和打架受了兩個處分,有點和尚打傘,沒人敢管。
我和金寶跨著槍雄糾糾氣昂昂地行走在十三里鋪的街道上。
兩邊的店鋪還象民國時期那樣,門口掛著氣死風燈,風一刮,火苗一竄一竄的,有點象恐怖電影鬼影飄動的氣氛,而且店鋪門都大開著,但窗戶卻都閉得緊緊的。
臨街的棺材鋪特多,差不多佔了一半,棺材鋪老闆們為了顯擺他們的手藝,都在店鋪外曬著一口,大紅色的老棺材漆,受了風吹雨淋日曬依然那麼醒目,氣死風燈的光一映,血紅血紅的閃著光,膽小的,肯定要起雞皮疙瘩,夏夜的小涼風再往身上這麼一溜,就是無鬼也心驚。
走了不到二十米,金寶就開始上牙對下牙了,小聲地跟我說:“華仔哥,這裡太怪了,大晚上的店鋪門都不管,敞著個黑麼拉索的大口子,這不是招鬼嗎?”
一說鬼,金寶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我走到一口紅棺材旁,倚住了,故意大張了嘴道:“別自己嚇自己,四娘跟我說,人是因為自己心裡有鬼,才疑心疑鬼。”
金寶的眼睛突然瞪大了,啊地嚎叫了一聲,顫顫地道:“華……華仔……別……回頭……窗……鬼!”
第二章 孫老道爺的後人
聽到金寶恐怖的叫聲,我也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真的見鬼了?一想到我還倚在棺材上,渾身立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真怕棺材裡突然竄起一個詐屍的大粽子,跟我來個親密接觸。
金寶已經嚇得腿都軟了,勉強用衝鋒槍支著地,臉扭曲得跟麻花似的,不過,這傢伙一直很努力地用眼神示意我不要回頭。
我當機立斷,一個前撲,扯住金寶,沿著半圓的街道朝無名高地猛跑。
忽然想起玉薇大媽給做的隨身秘袋裡還有十幾棵屍魂釘,伸手一掏,毫不猶豫地揚手一個後撇,擲了三枚出去。這手擲釘的功夫,我可是沒少煉,老鼠、蛇、麻雀、青蛙都釘死過。
“啊-—噢——疼死了,罘子……你他奶奶的,出手打個招呼哦。”
我一聽聲音,拉住金寶,停下身形,轉回了頭。
好大的一口船形棺材,四五米長,飄呀飄的掛在空中,棺材上端坐著一個著老白服的道士。如果不是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我肯定也要被嚇得毛髮直豎。
這鬼畫符的場景讓我想起了在十三里鋪唯一的一個老熟人,孫不二大叔。
這傢伙來頭不少,是救了大煙鬼胡國華的孫國輔老先生的第三代後人,也學了點《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還學會了扎紙人的手藝。第一次在崗崗營子碰到他,讓他這紙人棺材把我嚇得半死。
“快點,罘子,借起釘木我用一下……哎喲……”孫不二大叔歪在一顆老桃樹下,翹著腳,痛不欲生的樣子。
我利了索滴跑到大叔身邊,扣上起釘木,把插入他小腿上的屍魂釘起了出來,“不二大叔,七八年沒見了,你怎麼還五湖四海地跑,你當年給偉大領袖毛主度算得命恁準,中央也沒請你去當《周易》的特別顧問?”
“嘿嘿,你小子挖苦我,要不是鬼四娘死活不讓我看下半部的鬼卦經,我也不至於給主席他老人家多算了二十年壽命,害得我一生英名喪盡,靠扎紙人虛渡半生……光陰茬苒啊……罘子都成大小夥子了,四娘她老人家好嗎?”
孫不二站起身,跺了跺腳,一點也沒感覺到疼,高興地蹦了蹦,抓出線團子,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