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婉兒緩緩低下頭來,道:“可憐的娘,竟為了一支假的金戈把命都送了,娘啊!你地下有知,該要嘆息自己聰明一世到最後卻受了騙。”
石砥中默然,他收劍入鞘,想了一下,道:“而且到那大漠鵬城裡,尚需另外一支玉戟,否則還是沒用!”
上官婉兒緩緩地抬起頭來,道:“世界上有多少人為一個虛空的夢,把生命葬送在裡面,想了想,真是不該如此。”
石砥中沒想到上官婉兒竟會說出如此一句意義深長的話來。
他心中反覆回味這句話,頓時只同覺人生空虛,一切事情都是那樣不可捉摸。
“人生如夢!”他輕嘆道:“人生如夢又似煙,總是空虛對人間……”陣陣呢喃的聲音自寺院裡傳來,飄忽在夜空裡……石砥中驀然抬起頭來,對著蒼穹,長長地呼了口氣。
上官婉兒怯然地道:“石哥哥,我有什麼話講錯了?”
石砥中聞聲低下頭來,搖了搖頭,道:“我只是感觸太深!人生確實是很空虛的,在整個生命的過程中,真是苦多於樂,彷彿煩惱與痛苦是人的影子一樣,永遠跟在人的身後,不能拋去……”上官婉兒睜大兩眼凝視石砥中,聽到他說的那些話,她心裡一陣難過,長長的睫毛一陣眨動,掉落兩滴淚珠來。
石砥中道:“婉兒,你又有什麼難過的事?”
上官婉兒肩頭聳顫,道:“我想起娘一生剛強,自從爹拋下我們去當和尚之後,她便一直悶悶不樂,總是被憂煩包圍,不能擺脫。”
石砥中嘆了一口氣,道:“我倒認為她與柴倫前輩之間的真摯情意令人稱羨。”
他停頓了一下,道:“待我回到崑崙,我定要將此事告訴柴倫前輩!”
上官婉兒輕聲道:“我想是應該告訴他的。”
就是她這一句話,使得以後七絕神君挾著琴劍,以他的琴、劍、掌三大絕技,將布達拉宮裡的喇嘛殺死五百餘人,造成布達拉官空前的大災害。
石砥中深吸了一口氣,道:“我現在就在此布起十絕陣,你抱著令堂的屍體坐在陣裡不要動,待我到藏經樓去一趟,再回來接你。”
上官婉兒點了點頭,將她母親的屍體抱了起來。
石砥中拾起地上的竹箸,飛快地依著那一排古木,將“十絕陣”擺好。
他拉起上官婉兒走進陣裡,在大陣中心之處劃了個圓圈,道:“你就坐在這裡,不要管什麼人從身邊經過,絕不能動,縱然他指著你也不必管他,因為天下任何人都不能傷害到你的!”
上官婉兒依言坐了下來,她點了點頭,道:“我一定要等你來,我才動身。”
石砥中問道:“你真的如此信賴我?”
上官婉兒充滿信心地道:“我相信你一定不會騙我的!你絕不會騙我!”
石砥中心頭一震,忖道:“她對我具有如此大的信心,我怎能夠任由她一個人去流浪?
我既然答應了她娘,終身都會照顧她,不讓她受人欺負,我就一定要遵守諾言。”
他輕輕拍了拍上官婉兒瘦削的肩膀,道:“你相信我,任何人或任何事都不能傷害到你,有我保護你。”
上官婉兒臉上泛起了一層淡淡的紅暈,她羞澀地說道:“你快點回來,石哥哥!”
石砥中點了點頭,身形一陣飛旋,交錯迂迴穿行於陣中,轉眼便躍出陣外。
他四下一望,卻仍然沒見到一個人影,不禁詫異地忖道:“難道達賴喇嘛一死,這些喇嘛都閉門不出?”
他一振雙臂,飛掠而起,朝屋脊上躍去。
重重疊疊,一幢連著一幢的房子,都是燈光輝煌。
裡面傳出了梵唄之聲,連續不斷……
石砥中望了一下,朝那最大的一幢寺院奔去。
轉過斜飛入空的簷角,他倒掛身子往殿裡望去。
殿內燈光雪亮,一排排身穿紅色袈裟的喇嘛都合掌盤坐,喃喃地念著經。
石砥中一眼望去,盡是一個個光頭,算一算人數似有近千人之多。
他暗吁了口氣,忖道:“這些喇嘛大概是在唸經追悼,但不知達賴喇嘛是住在哪一幢殿裡……”他一個翻身又躍上屋簷,眼光瞥處,拉薩城裡萬點燈光,在黑夜裡顯得美麗無比。
夜風拂來,他轉忖道:“我只學會了幾句藏語,還有認識藏經樓三個藏土文字,但這宮裡寬闊無比,寺院綿延開去,足有好幾百丈遠,我若一間間地去找,豈不是到天亮也都不能找到嗎?”
他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