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右地忙活。
堇昔為自己就那麼幹坐著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好像有點忙不過來啊。”
“現在還好,人多了是有些忙不過來。”
“你覺得僱多個人幫襯一下怎樣?”
“那可是你這老闆的事兒了。”
堇昔知道背對她拿酒的連鬱會抿嘴而笑,這是她這段時間以來觀察他得出的結論,只要是推搪的玩笑,他就會抿起左邊的嘴角溫柔地笑。還有,他的聲音很好聽。
“好吧,等生意好多點了,我們再談論這個問題。”沿著酒杯滑下,“我見幾個面熟的客人都有叫過你‘阿宅’。”
她是見自己和連鬱認識得算是朋友了才問的。
“那個,我外號叫‘阿宅’。”
“這麼巧啊,讓你在這裡做事真是對了。hey,我可以知道,你為什麼要叫做‘阿宅’嗎?”
“大夥兒喊慣了的唄。”
“那也有個為什麼的啊。”堇昔一好奇,便步步善誘。
連鬱把擦好的高腳杯倒掛好,許久才說,“……多年前,我被送進過教養院。”
“教養院?那種……那種和少管所差不多的地方?”
“嗯。差不多,但也差很多。”
堇昔低頭晃了下杯中的液體,“可是你在我眼裡總是無意地透露出一種開朗,和一種讓人欣羨的樂觀。這是為什麼?”
“這哪有什麼為什麼。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連鬱收下客人的錢,客套了讓別人下次再來光顧,然後用抹布細心地給堇昔酒杯下的桌面擦乾滴落的酒漬。
“在我還待在教養院的時候,那裡來過一個代教老師,他長相不好,難以形容,什麼事情他總是看到灰暗的那一面,卻使我對他感興趣。”
“什麼興趣?”
“你可以想象,在那種地方,有哪個孩子是乖巧的?但他教會我用另一種角度來審視著這個世界的原相,不是沉鬱,也不是悲觀。”
“一個意志消沉,卻對生活永存希望的老師?”
連鬱好一會兒才接話,“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我曾試著去深刻感觸過他那種極其陰暗的一面,竟然看到很多東西。”
“……”堇昔的舌尖滑過口中的酒液,半擰著眉宇看了看連鬱。
“教養所,一個融進了各種作惡的孩子,視老師為敵人,整人的靶子,管你看得順眼不順眼,在你看我不順眼之前先把你整得缺胳膊少眼的。所謂以惡懲惡,那裡的校長老師都不是什麼善茬兒,一個比一個嚴肅有手段,除他是例外。”連鬱的眼神看似難以聚焦,堇昔一口口嘬著這杯酒,等著他下面的話。
“他對我說過,‘永遠別說永遠,萬事皆有可能。’我能離開那個地方,不能說與他無關。”
“那你是怎麼理解的呢?”堇昔對上他的眼睛。而連鬱沒有解釋,卻說,
“你聽說過沒有,有兩種東西是可以瞬間變老的。”
“瞬間,變老?”
“也許你會慢慢懂得的。……一個是我們的心態,另一個則是我們那些單薄的年華。”他看向了別處。
“心態,年華。”堇昔咀嚼著這倆詞,還有背後所藏匿的情愫。突然又想到了什麼,隨口就問:“那,你顴骨延下的疤痕,是那會兒留下的嗎?”
連鬱的手頓了一小瞬,放好另一個高腳杯,用指腹摩挲著左臉頰上的淡痕,“打架的時候,不小心被玻璃劃傷的。”
堇昔把見底的酒杯移開,仔細地端詳了一下,半笑著開口:“表情別那麼憂怨好不好,會迷死花痴的,還好我心理素質不錯,很淡定,不然……,把長髮剪去吧,這麼俊美的皮相掩飾起來可惜了。這樣,連帶我的酒廊生意也不會太好的。”
他剛又擦好一個高腳杯,聽而抬頭,背面的柔光從他身後投來,劉海下的眼眸清明而濃具溫厚的神采。堇昔想,這個阿宅的眼眸是她見過最好看的男人的眼睛了。
“有客人,我去招呼一下。你自己坐吧。”
這次,連鬱給她倒上一杯溫水。堇昔看著連鬱走遠,就幫忙把還未來的及收拾的酒杯拿進去洗乾淨,然後離開有些節日氣氛的酒廊,搭上回家的公車。
堇昔拿出手機給連鬱發了條簡訊告訴他她正在回家的路上。還有,讓他好好看店!堇昔收好手機,用手碰了碰車窗後插/進寬大的口袋裡,靜靜地看外面流動而逝的路人,車輛。
回想剛才連鬱說的,有些東西的確可以瞬間變老,一如心態,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