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有了某種變化。家裡人看著他,可是,誰也沒看出來。
“鳳友。”三姐小聲問,“那小劉……小劉,哪兒去哩?”
鳳友微笑了。
在院子裡閃出了手電光的時候,他就知道要出什麼事,也就知道自己需要做什麼了。他把劉穎抱到了後院,開啟了菜窖的蓋子,將她放入了地窖的最隱處。等一切都平靜了,屯子裡現也沒有狗叫,他又跟三姐一起,到了菜窖裡,把劉穎抱上來。老薑頭一百二十個不願意,可是,也老著臉來幫忙。一邊幫著手,他一邊看著兒子的臉。“這小子,又有點犯毛病哩。”他想,“咋那麼瞅著這掃帚星哩?”鳳友滑意識到爹的目光。他看著劉穎平靜的臉,起了人們相戀的日子。在幾秒鐘之內,回到了每一個動人的時刻。他的心酸酸的,手臂忽然沒勁了。他這樣想:“我說過,愛是不能重複的。我說過嗎?”
他不敢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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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在西屋裡養了十幾天之後,劉穎的精神基本恢復了。大部分時間,她一個人躺在炕頭。眼睛大大地睜著,看著窗戶上邊。那裡透過的樹影,吸引著她。樹枝上的麻雀,跳來跳去的,勾得她的眼光也跟著動。晚上,三姐陪著她睡。自從劉穎退燒見好那天,鳳友就跟三姐換了。他睡到了東屋北炕。三姐為可以跟劉穎姐在一起,興奮了好幾天。但她很快就發現了,劉穎姐,雖然對她很溫和,很友愛,卻已經變了。她說話時,沒有了過去的頑皮。她的笑容裡,帶著一種苦澀。而她的眼睛,&;#8226;過去是多麼明麗,現在,暗淡了。三姐覺得,當劉穎姐看她的時候,她的目光好深沉。這,是以前從沒有過的。
“你瞅。”三姐對鳳友說,“我看劉穎好心疼哩。她準是受了好多好多苦哩。要不,咋能那樣呢?”鳳友沒說什麼,他走到西屋,在炕邊站著。劉穎的眼睛本來是睜著的,聽見他進來,慢慢地閉上了。鳳友看著她的臉,為它的清瘦而沉思。不僅是瘦,在她的臉上,還有了一種鳳友所不理解的神情。好像是,它把某種憂鬱精煉出來,以一種薄膜的形式,覆在了她的臉上,隱蔽了她的粉紅的美,和她的生動的笑。看上去,她跟以前的劉穎相比,有了變化。一個內在的變化。“好點了嗎?”鳳友問。在炕沿上坐下了。她慢慢睜開眼。沒有看鳳友。她看的,還是窗戶的那個角邊。從那裡,可以看到一個菱形的蔚藍的天空。“好點了。”她說,輕,而且平淡。“想不想看點書??鳳友手裡拿著一本小說,這時,遞到她前。《西遊記》。她嘴唇動了動,無聲地念著書名,眼裡有微笑。“先擱這吧。”她說,“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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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友把書放在她的枕邊。想了想,他又轉身提了提炕上的那隻暖壺。那是劉穎來後,他特意去大電買的。壺裡有還有開水。他倒了一杯,又把炕沿頭的藥盒開啟。三姐在大屯商店買的。每天要吃兩遍消炎藥。早上剛服完了兩片螺旋老素。現在,他把那盒“參芪大補刃取出。元宵大的藥丸子,劉穎無法下嚥。鳳友把手洗淨,就一點點,把藥丸子搓成黃豆粒大小的藥粒。劉穎坐起,把藥吃了,又從鳳友手裡接過水,慢慢地喝著。由於活動,她的臉上泛起了血色。靠著牆,坐在炕頭上,她的脖子顯得細長鳳友看著她,又不敢多看。她的因為消瘦而更大的眼睛,她的小小的嘴巴,扁扁地合著,嘴唇上沒有了半點往日的珠光。這些,鳳友無法心安理得地接受。
“我在你家待著,行嗎?”她忽然問,眼睛卻不看他。鳳友覺得自己下面要說的話,很重要,必須說得最真誠。他咳了一聲,眼睛直視著她:“行,你願呆多久,就呆多久。”他還想多說幾句。要表達他的心情,這一句完全滑成功。劉穎的淡然,她的精神不能集中的樣子,顯示出,此刻,她就想一個人待著。她沒有說話的慾望,也不想聽別人說什麼。說了一聲:’那,好好歇著吧。”鳳友就出來了。那一個下午,他在倉房裡收拾著工具,心裡想的,是劉穎的精神狀態。是她父親的事,她的家庭悲劇,完全把她毀了。她的驕傲,自尊,忽然間就沒有了理由。她的生活,到此就結束了。可是,不能讓她毀滅。不,不能讓她的生命就這樣完結。他覺得,除了保護她,自己還能為她做更多的事。模糊糊地,他想著她的眼中的神色。他還體味著她的心情。她給人的印象,跟他所記憶中的大不一樣。正因如此,他不知道自己如何著手了。
想得太沉,他沒聽出有人進來了。抬頭時,見伍經理正站在門口,四下打量著倉房。在這個世界上,鳳友最不想見的,就是這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