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部分(2 / 4)

比眼睛還大,直直地對著鳳友,好像,它們兩個一直沒有表達過自己,沒有顯示自己的意志,現在,它們就要最可怕地表達了。她的胸脯,挺得那麼高,好像是裡面塞進了一個氣枕,並且,在不停地、急速地充著氣,眼看就要鼓得不能再鼓,就要炸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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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跳起來,如果她用最兇最毒的言語大罵(罵上一天一夜),如果她撲上來張口把鳳友咬住,一下子咬掉他的一塊肉,鳳友也可以理解,甚至,可以接受了。但是,奇怪的是,尼明站在那裡噴了好半天的冷氣,突然尖聲地、長長地、非人地叫了一聲,然後,轉身就跑了出去。鳳友看著她的背影,嚇得半個身子都發了麻。從那天開始,尼明儘量不見鳳友,見了也絕不說話,連看都不看他一眼。鳳友對自己很惱火,第一,他恨自己不該那樣對尼明說話,而且,那根本不是他要說的話,問題是,為什麼一下子就說出來了呢?第二,他對自己跟這個賀尼明的關係很不滿意,可以說,懷有一種恐懼。跟劉穎分別之後,他時常在夢裡跟她相會,已經習慣了。這樣,在他的日常生活中眾是不存在的,都是不真實的。他絕不想像自己會跟別的女人有任何關係,所以,也從不多想賀尼明。最主要的是,他要報仇。眼下卻無法行動,也無力行動,卻陷在這樣的微妙的關係之中,他更對自己恨得要命了。

賀尼明正在院中套馬,準備著上山拉山獸去。獵人們在山裡設了幾個臨時站點,把打下了獵物暫存在那裡,等著屯裡的人趕著馬爬犁去拉回來。尼明穿著青色羽絨服,套著袍皮坎肩,戴著白毛狗皮帽子,手腳麻利地往她那小花馬身上駕套置鞍,掛刀插槍。鳳友看出,她的眼睛瞪得生硬,嘴巴抿得幾乎無縫,說明她心情正處在最危險的狀態。在這樣的時候,最好離她遠遠地,千萬不能上前說話。鳳友輕輕地咳了一聲,站到了她跟前,動手幫她把一根套繩從地上撿起,遞了過去。尼明看都沒看,就把套繩遠遠地丟開,顯然,她一輩子也不會再碰那根繩子了。鳳友本想說一句軟話,緩和一下她的情緒,先張了兩下嘴,似乎是要練習一下才能說出來。誰知道:也許是嘴一張開受了風,也許是他的哪嘴突然要反叛他,不允許他照自己的心意說話,總之,他說出來的就不是他準備好的話了。“你哥他們還沒回來呢,都在山裡打獵呢。”他這樣說,因為,這是廢話,也不是他想過的話,是它們自己說出自己來的。意識到這一點,他心裡一陣難過,想把自己真正要表達的意思表達出來,結果,他發現自己無法表達了。“你看你,一個姑娘家,怎麼老是跟他們大老爺們一塊幹活哪?要我看,你就不要去了吧……”尼明從小就希望自己是男孩,因而,她最看不起男人,認為自己無論心力上還是體力上,都遠遠地超過了他們。爹和娘為了使她像個女孩,吃了不少的苦,最後,被迫承認了:他們的女兒,是一個超出所有男人和女人的神人。屯裡人誰都不敢小看她,更不敢當她的面說什麼女人不如男人。鳳友話沒說完時,便發現尼明的臉已經像蠟一樣白、一樣硬、一樣陰沉了。她倏地轉過臉,看著鳳友,像是要用目光把他烤化。鳳友驚慌得想要後退,卻還是尋樣傻看著她,甚至,想跟她點點頭,再說些什麼,把自己的錯誤補救。但是,尼明再不給他這個機會,身子一縱,躍上了馬背,怪叫一聲,打著馬就跑出了院子。她最後看鳳友的那個目光,令鳳友打了個哆嗦,終身難忘:那是最怨毒的目光,是一個女人表達的最深刻的、最強烈的仇恨的目光。鳳友愣了有一分鐘的工夫,突然也跳了起來,衝到了馬棚裡,拉出了一匹高頭黑馬。那是賀烏達的馬,只有在他出遠門的時候才騎用,平時,它明白自己的身份,總是跟別的馬保持著距離,總是在馬棚裡靜靜地站著,沉思地嚼點什麼東西。鳳友的動作那麼猛,把它嚇得後退了幾大步,撞到了山牆上。鳳友拉它出來,一拳朝它的眼睛擊過去。它靈活地閃開了,也服從了,讓鳳友跨上馬背。咬著牙,鳳友像是給它指路一般,朝著遠處的那個小黑頭叫道:“追,追,追上她!”

很快追上了尼明,鳳友想喊,卻又不敢。想上前,又讓馬的腳步放慢了些。尼明知道鳳友跟在了後面,便拼命地打馬,像是要永遠消失在世界的盡頭才好。鳳友的馬快,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頭,發現尼明本來是朝東走,那邊才是她的目的地,這時,突然轉了一下馬頭,朝著正北的方向奔去了。鳳友心下吃驚:“她這是要幹什麼?”尼明自己也不知自己要幹什麼,只是,她在激憤情緒的支配下,一定要乾點什麼事,這事一定要出人意表,一定要把她自己都嚇一跳。

北面山高林陰,有百年不化的積雪,也有種種怪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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