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連那幾個姑爺也睜一眼閉一眼地容忍了他的存在,唯有這個文文靜靜地三閨女,對他幾乎恨之入骨,總嗤之以鼻。到底是怎麼回事?她越恨他,越瞧不起他,他越是想著她,想著她的每一個神態,每一個目光,每一個舉止,還有她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越想越是絕望,鳳友的心涼透了。
天黑時,鳳友不得不出去推著常姨去吃飯。跟平常一樣,常書記和兩個姑爺都沒回來,三姐妹已經吃完了,在客廳裡坐著看電視,織毛衣,聊天。常姨急於跟女兒相聚,扒拉幾口就讓鳳友推她過去,自以為是地跟女兒們說起她的想法,至於女兒們急於她離開,急於繼續自己的悄悄話,不想聽、也對她的話不感興趣,她是做夢也想不到的了。紅則與紅怡都跟鳳友打了招呼,只有紅濤把身子扭開,看都不看他。鳳友的心裡像是捱了一針,疼得厲害,半邊身子都不好使了。他沒有聽她們娘幾個說話,呆在一邊,好不容易等到常姨累了,要鳳友推她上樓回屋休息。這時,那個長長的身子、腿很短的女護士來上夜班,鳳友把常姨交給了她,便回到了自己屋。整個樓都靜下來時,他開始想自己是不是要離開常家了。
“為什麼要呆在這裡呢?”他問自己。理智告訴他,這是他所能找到的最好的藏身之地,呆在這裡,比去任何地方都好,都安全,都能給他日後復仇的機會。可是,心裡面的那股酸酸的水,卻使他不能正常地推理了。他只想走掉,正氣昂然地、頭也不回地走掉,並且,一定要當著常紅濤的面走掉,最好,還能這樣對她告別:“雖然你看不起我,雖然你鄙視我,可是,我對你是沒有惡意的。我永遠不會恨你,現在,我要走了,永別了!”最好是今晚就走!
門上,有人輕輕地敲了兩下。鳳友開啟門,見是那個女護士,把一張紙條遞給他,便把長長的腰身一扭,邁著短短的腿走了。鳳友把紙條開啟,心裡一片空白,不知這是怎麼回事,自己在於什麼。紙條上,只有一行絹秀的字:“到我房間來一下。”沒有署名,也沒有任何別的標記。鳳友的心,立刻狂跳如擂。他不認識她的筆體,但是,只看了一眼,甚至,只摸到了那紙的一角,只聞到了那股淡淡的女孩子的清香味道,便立刻知道了:就是她,一定是她,只能是她!他一屁股坐在床上,覺得自己馬上就要因為缺血、因為心臟破裂而嚥氣了。“是她要我去……但是,這怎麼可能?難道,是有人跟我開玩笑,冒充她的手筆,以她的名義?當然不可能,因為,沒有這樣的人,只有她一個……我去,去她的房間?!”鳳友想到這裡,覺得太恐怖了,不敢看自己的門,生怕那裡再出現什麼意外的東西。會有什麼意外的東西呢?他不敢再想。
“也許,她是要治我一下,讓我去,然後,再矢口否認,把我大罵一通。也許,是那個李英來了,是他們一塊出的主意,設下了這個套,讓我鑽進去。他們知道我這幾天掉了魂一般,看出來了,我想著她,想著有關她的一切,她的那個樣子已經讓我發瘋。他們什麼都知道,因而,故意讓我到她那裡,一把將我按住,把什麼難聽的罪名都加到我身上,說不定,要置我於死地……”
越想越覺得,情況太可怕了,無論如何,也不能去。趕緊離開,趕緊逃走吧。不用跟任何人打招呼了,這樣的人家豈是吾輩久留之地?太危險了。鳳友現在簡直覺得奇怪:自己怎麼有膽量呆在這裡,而且,怎麼還敢想入非非?他連忙動手,把自己的簡單的衣物收拾了一個包,其實,那都是常姨送他的,幾件常用的衣服,大都是內衣。他沒有什麼錢,因為還沒有發揮工資呢。再說,他現在還在乎什麼錢呢?逃命是最要緊的了。把包拿起來,他開啟門,看看外面沒有人注意,便溜了出來。他的房間是在一樓後面,靠近雜物間。他出來之後,如果沒什麼障礙,幾步就可以溜到外面了。走到門口時,他覺得,再有一分鐘,自己就永遠跟這個人家分別了,心裡忽然升起一股從沒有過的感覺。他好像聽到了常姨叫,不知怎麼,就走上了樓。站在二樓的樓梯口,他明白了,常姨根本沒叫,是他自己,希望著她叫他的。為什麼?他的後背上直滲熱汗。他讓自己趕緊下去照原來的想法行動。可是,他卻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來到了西端,站到了那扇門的前面。望著門,那上面貼著的一個小小的心形卡片,卡片上的一個漫畫,畫的是一個幸福的日本花仙子,那個美麗的女孩……他怎麼敢在這扇門上敲啊。可是,他已經舉起了手。沒敲上,那門卻自己開了。站在門口的,正是常紅濤本人。
她並不美麗,但是,她身上的一切都是那麼合適,那麼完美,因而形成了她的一種無與倫比的吸引力。不高也不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