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到了魏韓邊界,想混過關卡奔往韓國。
魏人並不傻,嚴密地防守住了底線,“閉關而不通”,邊關的大門在蘇秦面前緊閉。
蘇秦只好乖乖地返回大梁,指望著別人來救自己了。
誰能救他呢?
這次把蘇秦扣住可能是魏昭王的意思,薛公並不贊成,但他畢竟只是相國,國君認準了的事情,他也無能為力。
曾經盡力幫蘇秦離開趙國的燕昭王,這時卻似乎毫無動作。他正忙著盤算向“罷弊”的齊國展開進攻,而蘇秦完成了消耗齊國的使命後,對燕國已經沒有多大的利用價值了。
蘇秦最不抱希望的可能是齊湣王,可偏偏就是這個昏君派來的人拯救了他,此人便是他的三弟蘇厲。
蘇厲來到魏國,立刻拋掉了齊王使者的身份,在魏昭王面前作出替魏國謀劃的姿態。
魏昭王不會覺得驚訝,那時的知識分子,多數都是在為名利奔走,背棄主家,至少暗通別國的事太常見了。何況這蘇厲是為了救自己的二哥,拿齊國的利益作交換沒什麼好奇怪的。
蘇厲先跟魏昭王講了一件事,滅宋之後,齊湣王曾想把一塊宋地贈給秦昭王的舅舅作封地,卻被秦王拒絕了,其中的原因照他的解釋是秦國“不信齊王與蘇秦也”。
秦國不信的理由仍是怕齊國再和中原諸侯聯合對付它。可是這時魏國扣押了蘇秦,等於告訴秦王,魏、齊已經徹底決裂。魏國如此,同樣遭受齊國侵犯的韓國與趙國應該也不例外。齊國和這幾家諸侯的關係無可挽回,就會真心地跟秦國合作,於是“秦信齊矣”,兩大強國合力,夾在它們中間的魏國可就慘了,這絕對“非魏之利也”。
要想不出現這種不利局面,就應送蘇秦回齊國去,讓秦國繼續對齊國心存疑惑,“齊、秦不合,天下無憂”,如果中原諸侯趁勢攻齊,“則地廣矣”,自家的地盤不難擴大。
在當時的形勢下,蘇厲的話顯得很合理,特別是“地廣”的誘惑,是魏昭王不可能抵擋的,他終於決定放走蘇秦'6'。
蘇秦想必是一刻也沒敢耽擱,緊跟著蘇厲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齊國。
此時的齊國已經不同往昔。雖然外表還繁盛輝煌,內在卻是病入肌體,弊端叢生,日漸衰弱。
並非沒有人看出問題,一位叫狐援的老人就勸告齊湣王,千萬別學商朝的樣子,弄得自家的鼎器被放到別國的宮室之中,作為亡國的警世鑑證。話說得很重,但也缺少實際內容,齊湣王竟連這樣的話也聽不進去。狐援於是大哭,為齊這個洋洋大國的百姓日後將“不知何處”,漂流不定悲傷。齊湣王火了,問一位顯然是主管司法的官員,給國家號喪該定什麼罪。那官員回答只一個字:“斬。”湣王聽後說了兩個字:“行法。”按法律辦事。
那位司法官員自己並不想作孽,他煞有介事地擺下刑場,卻通知狐援快逃。哪想到這老頭竟主動前來受死,錚錚聲言:“殷有比干,吳有子胥,齊有狐援。”以跟大忠臣比干、伍子胥一樣赴死為榮'7'。
狐援死了,齊國百姓對湣王的支援率也跟著下降為零。
又有一個叫陳舉的宗室子弟直言進諫,齊湣王把他送到臨淄的東閭門,仍舊一刀削了腦袋。
陳舉死了,原本與齊王血脈相連的田氏宗族也放棄了忠誠。
這時齊國的大臣中威信最高的不是蘇秦,也不是韓珉,而是一位叫司馬穰苴的人。或許也是說了幾句發自肺腑,卻讓齊湣王很不愛聽的話,同樣遭殺身之禍。
司馬穰苴死了,齊國多數臣子的忠心也死了。
再沒有人惹齊湣王心煩了,可是塌天的災禍卻離他越來越近了。
公元前285年,燕昭王開始啟動*齊國的戰車。
五。一切都有結束的時候。
燕昭王此時對付齊國沒有再找蘇秦商量,跟齊王已不必費口舌,該做的是真刀實槍的較量,這樣的較量需要的不是說客而是戰將。
燕昭王召來了自己的戰將,那是他儲備了十年的軍事人才,他的亞卿樂毅。面對這個即將威震天下,名揚後世的軍事家,燕昭王鄭重宣佈:“欲以齊為事。”
他這次是真的決心要挑戰齊國了。
可是琢磨了半輩子軍事的樂毅,對打仗卻表現得不太積極。他的理由是,齊國雖已走上末路,但仍是“霸國之餘業”,燕國依然不宜單挑這個“地大人眾”的國家。
樂毅的理由是成立的,虎死威不倒,何況這隻虎還沒死。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