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裡獨自居住了兩年半。
在紐約市我找到一份報社記者的工作。我戀愛並結了婚。我丈夫和我生了一個小孩,後來又有了兩個。我們在自家的地裡修了一個池塘,冬天有月亮的日子我們一起在上面滑冰。我的丈夫畫畫,有時也畫我。後來他就不再畫我了。
我在雜誌上發表文章,還出書。我努力工作,駕駛合夥用車,做飯,無數次採訪足球賽和小型聯賽,給我們的孩子讀書,陪他們一起玩耍,當他們在海水裡嬉戲時,我坐在海灘上,眼睛緊盯著他們露出水面的頭頂。我和丈夫為能繼續生活在一起而不斷吵吵鬧鬧。
我的父親去世了。我為雜誌和報刊專欄寫了大量文章以支撐這個家庭。母親臨終前我一直照顧她,我和姐姐因為照顧母親的事爭吵得非常利害,以至於我都無法參加母親的葬禮。就在那一週,我和丈夫分手了。
我離開了那所死巷盡頭的房子。我和丈夫沒有為房子的事發生爭執,但是為了孩子的監護權我們打了仗。我又戀愛了,當那段戀情結束時,我又愛上其他男人。當時,他們有些是很好的物件,有些卻糟糕透頂。
我建立了一個新家。我交了一些好朋友,也失去了一些。我寫了另一本書。我的兒子們教我如何投棒球。我的女兒在她的床頭懸掛玫瑰,並以她自己為榜樣教我如何敞開懷抱迎接世界,做一個充滿希望和樂觀豁達的人。
我在花園裡種植了花草。我們還養了一隻狗。我教會很多女人和一些男人烤餡兒餅,就像我母親教我的那樣。我用父親教我的自由泳在新罕布什爾州的許多湖泊和水塘裡作長距離的跨湖游泳。
我40歲了。我賣出了一本為拍電影寫的書。有一段時間我不太擔心錢了。我寫了另外一本書。我有時仍會為了一些小小的挫折而大發雷霆,以至把一加侖牛奶倒在廚房的地板上。但是這種情況已不像以前那麼多。
我的兒子們都長得比我高了。我的女兒已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婚姻結束後我賣掉了我買的那幢房子,把大部分的家當都堆放在院子裡,在宅前標價出售掉。然後我和孩子們搬到加利福尼亞州的一個小城,那裡我們誰也不認識。我們建立了新家,交了新朋友。那是兩年以前的事。
因為我常常把自己融入自己的作品當中,所以我寫下了我的大部分經歷。經過這些年的磨礪,我越來越學會把真實情況告訴我的讀者,我把自己生活中被一般人認為不夠體面或令人尷尬的經歷寫進文章或小說裡並予以發表,為的是講述一個有著各種缺點的真實女人的故事。我希望這樣做能使其他人對他們自己說不出口的失敗和秘密不再感到那麼羞愧。書包網
紅塵難捨(3)
兩年前我的女兒奧德麗18歲了,我自己也正是在這個年齡離開家去上大學,也正是在這個年齡收到塞林格的第一封信。
奧德麗已是中學畢業班的學生。我們仍住在新罕布什爾州。我知道過了那一年女兒就不大可能再住在家裡了。
我一直贊成要鼓勵孩子們的獨立性。但是現在,不知為什麼,我對她感到一陣陣焦慮。儘管這些年來我看過我的許多朋友同他們處於青春期的女兒們吵得很厲害,但是我和奧德麗一直處得很好。但是她長到18歲的那一年,我們的關係開始變壞。
她要離開我,而我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個糾纏不休、充滿控制慾的婦人。如果我不教給她所有她應該瞭解的事情,那麼當她冒險踏入社會時,將會發生什麼情況呢?我只剩不多的幾個月了。我對她的離去還沒有心理準備。
我處在奧德麗的年齡時,曾忍受過飲食紊亂的痛苦。從我最後一次把手指戳進喉嚨或是狂吃完整盒的冰激凌到現在,已經過去很長的時間了。現在我發現自己緊盯著漂亮的女兒,一旦看到她從食物中尋找解脫或慰藉,我就會驚慌失措。我會說:“你已經吃掉半盒哈根達斯冰激凌了。”這時我自己的胃開始緊縮,手會伸過桌子把盒子收起來。有一天我甚至把冰激凌撥進自己嘴裡,因為這樣她就吃不到了,同時我確信我是在努力挽救她。
我站在觀眾席上觀看她的越野車比賽,等待著她衝過終點線,這時我意識到自己在和她同呼吸共命運。我看著她和男友曾經溫柔似水、長長久久的關係慢慢結束,獨自為他們的分手而哭泣。有一次,當她去上學的時候,我走進她的臥房,開始閱讀她的日記——我曾發誓決不對我的孩子做這樣的事,因為12歲時我的母親就曾偷看過我的日記。我制止了自己,但是無法控制那種瘋狂的感覺。
“我只是不想使你受到傷害,”我對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