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跟你比。”我對小皇帝大聲說。
從旁邊護衛手裡接過弓箭,就張弓向圍住錦梓的敵人沒頭沒腦射過去,希望能幫到他一點。
其實我以前是上過幾次射箭課的,雖然課上用的弓箭跟這邊的差別很大,適應了幾支之後,居然也能射中敵人了,不過,比起小皇帝,我是差遠了,這孩子差不多例無虛發。
我把弓箭還給護衛,不要在戰場上浪費彈藥了。
小皇帝對於自己的戰績很得意,不過看我還回弓箭,以為我輸了沮喪,還是安慰我說:“張叔叔是文臣,不善騎射也沒關係。”
我雖然覺得這孩子還挺體貼,此刻卻顧不上跟他說話,錦梓那邊戰況很緊張,我實在心不能旁騖。
可恨我卻幫不上什麼忙啊。
混戰開始大炮也沒什麼用了。
而且已經有幾門卡殼了,畢竟古代工藝水準有限。
那邊圍得那麼緊,又離得那麼遠,我看不到錦梓在哪裡了,只能看哪裡騷亂最甚,似乎快接近對方帥旗了。
錦梓是藝高人膽大,可是太冒險了。
我手心發汗,雖然對自己說鎮靜鎮靜,心還是快要跳出胸腔。
小皇帝其實也在擔心錦梓,不停朝那邊射箭,希望能幫到忙,而這麼做的,還有幾個素以善射著稱有信心不會誤傷自己人的弓箭手。
我只能關心這一部分,全然沒心思管別的戰局,看來一輩子也做不了統帥。能領軍打戰的,本就不是普通人。
其實過的時間應該很短,但是我卻覺得過了許久。
突然,那邊的騷動厲害起來,我聽到驚天動地的歡呼聲,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然後便聽到許多用漢語高聲叫的:“匈奴狗死了!”“沮渠摩納死了!”“姚將軍神勇無敵!”亂哄哄響徹雲霄。
對方的帥旗搖晃,轟然倒了,緊隨著匈奴人的陣腳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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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軍隊自發地衝鋒,我和身邊的護衛們也不由自主往前推進,當然,我是很希望策馬過去,但是自周全都是我們計程車兵,要擠出一條路並不比逆向擠出任何一個當紅大明星的演唱會容易。
匈奴人開始退,這一退便如潮水了。
一路留下無數匈奴人的屍體。
當然,我們的也不少。
我終於擠到了能看到錦梓的地方。
他在人群中央,戰袍上滿是鮮血,頭髮亂了,身上沾了塵土,似乎也受了好幾處傷。但是這一切,都損傷不了他的颯爽英姿。
他一手提著箭,一手提著一個血肉模糊的人頭,自然是沮渠摩納的,周圍軍士都群情振奮。
雖然已近勒馬不再戰鬥,殺氣依然直衝霄漢,這樣的錦梓,不是一頭墨髮灑在湘枕上的錦梓,卻確確實實是曾經舞劍器於梅下的錦梓。
早該知道他會有這樣一天。
錦梓終於破蛹化蝶,終於潛龍翔空,本不是池中物。
沒有女人可以不為這樣的男子驕傲,我現在雖然沒有女兒身,不便那樣堂而皇之地驕傲,但畢竟,心裡是為他驕傲的。
匈奴撤退的尾巴已經被我軍吃得差不多了,但是前面撤退的隊伍卻重新整頓下來,穩住了,他們的撤退開始有章法了,完全不再是方才被我們追著打的光景。
我們終於擠到錦梓身邊,錦梓掃了一眼確認我和小皇帝完整無缺,顧不上同我互相問“你沒事吧”,就皺眉說:“那邊肯定有厲害角色,現在撤退得很有章法,軍心已經穩定下來了。”
“是狐城吧。”我很不負責任地完全憑直覺說。
不過,我這個直覺有極大機率就是事實。
錦梓又想說什麼,我突然發覺他馬鞍後頭掛著個人,仔細一看,卻是小珠。
小珠身上傷痕累累,我仔細一看,僵住了:小姑娘右臂空空蕩蕩,右手齊腕斷了。
“錦梓……”我指著小珠,說不出話來。
錦梓回頭看了一眼,神色不變:“她還沒死,我點住她傷口|穴道止血了。”說著把她提起來,交給一個近衛:“把她送回營治傷。”
近衛把小姑娘放在馬前,領命去了。
我心裡沉甸甸像壓了塊石頭。
說話間,敵人已經分兩路撤退,斷後的戰士們不停對我們射箭,還有下了馬不打算撤回的死士,我很難忍受地發現幾乎都是受了傷或殘疾的。
不知道這是緣於匈奴彪悍的習慣,還是狐城太冷酷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