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部分(2 / 4)

小說:園青坊老宅 作者:蝴蝶的出走

也沒有挪位置。

謝慶芳的話,讓何惠芳惱羞成怒,她氣急敗壞地說:“你以為現在改革開放了,像你們家這樣的就翻天了?江司令怎麼樣也不比你們家那個臺灣的國民黨軍官差。”

兩個人翻了臉,你一句我一句,聲音越來越大,話也越來越難聽。一個堅決要放,一個堅決不讓放,兩個人的四隻手就按在破缸上,一個要挪,一個不讓動。情急之下,何惠芳騰出一隻手狠狠地推了謝慶芳一把,謝慶芳一屁股坐在地上。這下她可不依不饒了,從地上爬起來,叫著:“打人啦!”一把揪住了何惠芳的頭髮,何惠芳也伸手抓住了謝慶芳的頭髮,兩個人頭頂著頭,你揪著我的頭髮,我揪著你的頭髮,僵持在那兒。

老宅鄰里之間的磨擦幾乎天天都有,吵架甚至打架也常有發生。平常這種時候,只要有人拉架,雙方就會鬆手,然後再互罵幾句,事情基本上就結束了。可這時恰恰大人們都上班去了,一時沒有人來勸架,兩個中年女人就這樣揪著頭髮僵持著。

何惠芳知道自己打不過謝慶芳,這樣下去必然要吃虧,首先聲音沙啞地說:“你放不放手?”

謝慶芳雖然力氣比何惠芳大,但連日來總熬夜,又要照顧齊社鼎,此時已氣喘吁吁了,她也想結束“戰鬥”,乘勢下臺,說:“你放,我就放。”

何惠芳又不願自己先放手,讓謝慶芳佔了便宜,“你先放,你先動手的。”

謝慶芳又來氣了,“我先動手的?是你先動手,我才動手的。”

“我先動手的?是你先抓頭髮的,還說我先動手的!”何惠芳覺得自己已經吃了虧,還要輸理,一時間氣又上來了,於是手就不由自主地用上了勁。

何惠芳一用勁,謝慶芳也用了勁,兩人又開始扭了起來。只是這時已經沒有開始那樣激烈了。

兩人相互拽著頭髮,頭頂著頭,眼睛看著地上,嘴巴還在不停地互罵。

忽然,兩人都停了下來,手也不拉了,嘴也不罵了。只見一隻烏龜從牆角的陰溝裡慢慢地爬了出來。它先從陰溝裡伸出頭,朝外看了看,然後慢慢地爬出來。這隻足有湯碗大不知道已經活了多少年的烏龜,一步一步地朝兩人的腳邊爬過來。烏龜不怕人,反而逼得謝慶芳和何惠芳不得不為它讓道。烏龜爬到兩人的中間,停下來,抬起頭,似乎很不理解這兩個女人為什麼打架,望望這個,又望望那個,然後一步一步地穿過天井,爬到了另一邊的陰溝邊,鑽了進去。天井的青石板上,留下它從陰溝裡帶出來的一道長長的黑泥。

謝慶芳和何惠芳不約而同地鬆了手,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道理似的,各自理理亂糟糟的頭髮,默默地回家了。

何惠芳洗洗臉,梳了梳頭,一屁股坐在那個舊時的“美人靠”上,看著空蕩蕩的家,心中湧上一股無助的悲哀。寡婦還是被人欺啊,何況她還是個“造反派”的寡婦。“四類分子”“右派”,甚至包括像孫拽子這樣和共產黨打過仗的歷史反革命都摘帽平反了,她卻無法摘帽平反永遠出不了頭。如今老宅裡家家都在想方設法從拆遷返還中多得點好處,可她卻連一個商量的人都沒有。想來想去,就想了這麼個小點子,還被謝慶芳發現打了一架。何惠芳想痛哭一場,又怕被謝慶芳聽見笑話,只能強忍著。

她對著江堂發的舊照片,其實是在哭自己。自己是個寡婦,女兒又殘疾,謝慶芳敢動手打人,明擺著是欺負自己。曹老三雖然忠實可靠,但大事上也無法幫忙,只能在搬家的時候出出力氣。人活著,都有一個期盼,可自己的盼頭在哪裡?

想著,想著,淚水又奪眶而出,何惠芳低聲地哽咽著。這時,卻聽見樓下的謝慶芳放聲地大哭起來。

謝慶芳和何惠芳在天井裡打得不可開交,齊社鼎卻一臉安詳地躺在床上。前幾天他從床上掉下來以後,病情又重了,神志不太清醒,本來能說簡單的幾個字,現在又不能說了,反應也遲鈍了。

謝慶芳披頭散髮地回到房間裡,洗了洗臉,就從梳妝檯抽屜裡拿出一把牛角梳,梳那一頭的亂髮。梳子剛一插進頭髮裡,就是一陣鑽心的痛。剛才打架時,頭皮都被拉腫了,謝慶芳只得輕輕地,一點一點地把頭髮梳順。

梳妝檯還是結婚時買的,跟著自己已經幾十年了,它在窗前像落地生根一樣一直沒有挪動過。謝慶芳也像這梳妝檯一樣,一輩子都沒有離開過齊府,離開過這個房間。如今,梳妝檯舊了,自己也老了,曾經的一頭烏髮裡白頭髮越來越多了。梳妝檯上有一面圓鏡子,鏡子的反面嵌著一張謝慶芳和齊社鼎的結婚照,照片上的謝慶芳穿一件旗袍,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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