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她這個身有殘疾的女兒很不易,每次回家都陪著母親談談心。這天吃飯的時候,茉莉突然問:“媽,能和我談談我爸爸嗎?總有同事問我,可我對爸爸一無所知。”
何惠芳的筷子在半空中停住了,眼淚湧了上來。她想了想,對女兒說:“茉莉,你爸爸是個很特別的人,是文化大革命中出現的特別的人。不是媽媽不告訴你爸爸是個什麼人,而是擔心你無法理解你的爸爸。”
茉莉見母親傷心了,說:“媽,我已經長大了,會理解的。”
何惠芳站起來,收拾著桌上的碗筷,邊收拾邊說:“孩子,讓媽媽再想想,想想怎麼告訴你。媽媽一定會告訴你的,好嗎?”
何惠芳收拾好碗筷,拿到樓下去洗了。茉莉回到自己房間,拿出一本瓊瑤的小說在燈下讀。
何惠芳在樓下洗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洗得長,明明已經洗乾淨了,可她又洗了一遍。她是不願意再回到樓上,看到女兒那清澈見底的眼睛。她說不清剛才的落淚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死去的丈夫江堂發。
洗完碗,何惠芳在樓下廚房裡站了很久,一個人默默地流淚,她感嘆自己這一生太苦,她又害怕會影響到女兒的一生,越想越傷心。曹老三到廚房裡倒水,看見何惠芳一個人站在黑暗中,嚇了一跳,問:“怎麼啦?”
何惠芳擤了擤鼻涕說:“沒什麼。”轉身上樓去了。
曹老三在背後輕聲說:“是不是茉莉又讓你生氣了?她是孩子,別往心裡去。”
何惠芳邊往樓上去,邊說:“不是,不是孩子的事,也沒事。”
何惠芳回到樓上,走進自己的房間,插上了門。她坐到桌前,拉開了抽屜,從裡面翻出一張已經發黃的照片,照片上就是她的丈夫江堂發。那時江堂發還很年輕,肩膀上扛著一隻槍,不過是一隻氣槍。她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