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都輕了。過了一會兒,邵德厚覺得商人安靜得有點讓人不安,拿起油燈一看,已經嚥氣了。
天一亮,邵德厚立即報了官府。官府派人前來驗屍,由於商人沒有留下家庭地址,只說是徽州歙縣人氏,官府給徽州官府發了一封公文請求查詢,一直沒有收到迴音,就將商人當做無名屍處理了。
邵德厚繼續從事他的營生,一切又恢復如舊。但一個人死在自己的床上,總有點晦氣。那段時候,邵德厚晚上常常多喝幾杯,讓自己早點入睡。那時宜市一帶的男人們在夜間小便,都用一種陶瓷的或瓦的尿壺,這種尿壺的形狀像一個浮在水面上的鴨子,鴨嘴巴就是進尿的口,背上有一個手柄。
那天晚上喝酒,下酒的是頭一天剩下的一塊鹹魚和一碗醃白菜,吃得太鹹了,就喝了很多水。水喝多了小便也多,邵德厚又不願從床上起來,就伸手從床下提尿壺,尿完後將尿壺朝床下一塞。一次,忽然聽見尿壺碰到金屬的聲音。他覺得有點怪,床下是泥土地,怎麼會有金屬的聲音?但仍然倒頭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倒尿壺,他發現尿壺邊有一個金燦燦的東西。掏出來一看,原來是一個足有十兩重的金元寶!邵德厚鑽到床下再找,又找到一個一樣大的金元寶。不用說,這是那天從商人的包袱裡抖出來的。當時心急,加上燈光昏暗,邵德厚沒有發現。
拿著這兩個沉甸甸的金元寶,邵德厚心裡翻江倒海:這位徽商在外經商,每一毫銀子都和自己打鐵打得滿手血泡一樣,來之不易,如今把性命都搭上了。家中老母病危正是急需要錢的時候,他臨死前又沒有說出家庭地址,官府也沒有找到他的家,這錢要還也不知還給誰了。邵德厚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金子,這筆錢足可以解決他的溫飽,他悄悄地將金元寶留下來了。
邵德厚一邊繼續經營鐵匠鋪,一邊用這筆錢放債。他在城門口開鐵匠鋪,很多做小生意的人有事願意求他。他一小筆一小筆地把錢借出去,收比高利債低、比票號錢莊高的利息。他的原始積累慢慢地增大,後來又開了幾間修車鋪。雖掙不了大錢,但修車鋪是靠手藝吃飯,不需太多的投入,因此也就沒有太大的風險。到邵長河的父親時,邵家已停止放債了。替金家還了一筆債,又娶月清,租房子,花了一大筆,解放後,邵家的這點家底已經所剩無幾了。
邵長河繼承了父親的修車鋪。爺爺給他留下了一點錢,不過是幾根金條和幾個金戒指。那金條只有小拇指粗一寸來長,也就是人們所說的“寸金”。三個兒子出世後,他第一次拿到銀行去換,一根金條換了三百元錢,當然那時候三百元已經是筆不少的錢了。後來,這幾根金條和金戒指,都被他一點一點地拿到銀行,換成了兒子們的奶粉錢。三個兒子,嗷嗷待哺,小嘴雖然不大,細水長流,也流進了幾根金條,流完了從邵家曾祖父手裡傳下的最後一點積蓄。
邵家當時租的是齊府的三進東廂房。三進東廂房是齊府老爺住的,不但房子大,門口的過廂也大。過廂本是廂房外的小門廳,供主人進房前換鞋寬衣的。一般民居的過廂都不大,裡面會有一個衣櫃,幾張用於換鞋的凳子。但齊府是大戶人家,又是三進老爺的住房,廂房和過廂都建得比較大。東廂房的過廂把整個連廊都包了進來,過廂裡放了一張圓桌,老爺太太不但可以在這裡換鞋寬衣,還可以喝茶敘事。
邵家租下東廂房後,在過廂裡放了一張床,給邵長河住。結婚後,老兩口就搬進過廂,長河月清住進了東廂房。
邵長河與月清結婚時,還是一個每天只知悶頭幹活的小夥,而月清還是一個女學生。她自小受到爺爺奶奶和父母親百般寵愛,由於家庭的突然變故,一下子把她推向了另一種生活,無論是心理還是身體上她都沒有做好為人妻的準備。
新婚之夜,月清一定要等長河睡下後,關了燈,才肯脫衣上床睡覺。上床前她把自己脫下的衣服一件一件摺好整整齊齊地放在床前的椅子上,才鑽進被窩,這些都是在女校住集體宿舍養成的習慣。她把被子一直拉到脖子下面,把自己嚴嚴實實地蓋上,只留下鼻子在外面呼吸。那天晚上有很好的月光,長河躺在床上裝睡,其實一直眯著眼睛偷看自己的小妻子。他覺得月清和別的女人不同,胸前平平的,像是一個小女孩。
一個嬌滴滴的女學生,嫁給了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的邵長河。一個不諳人事,一個也不知道多少。兩人真像住集體宿舍的同學,晚上關燈睡覺,早上天亮起床。月清堅持要一人一床被子分開睡,長河也不好意思睡在一個被窩裡。他也常常在夜裡悄悄把腳伸進月清的被窩,可碰上了自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