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的鳴叫聲,兩人都張著耳朵,關注著門外的動靜。
張和順忽然想起很久沒有和老婆做那事了,反正睡不著,做一次,做累了,就睡著了,年輕的時候都是這樣的。於是他就伸手去摸鐘貴珍。鍾貴珍正在半睡半醒之中,老夫老妻,她當然知道丈夫想幹什麼,就順著丈夫的意思走,把身子擺平了,配合著那些已經操練了幾十年的動作。
畢竟很久沒有做了,張和順努力了一陣,才把沉澱在心底的那種感覺慢慢地引上來了,他緊閉著眼睛集中注意力,讓感覺的浪潮往上漲,但是浪花半天也翻不過堤堰。他騰出一隻手放在鍾貴珍的胸上,馬上感到這已經是一個用舊了的口袋了,搓揉半天興趣索然。這時腦子中就浮出了杜媛媛那大小適中,一手可握的寶貝。於是,張和順手上摸著鍾貴珍的胸,腦子裡把她當做杜媛媛,感覺就慢慢提升了。又想起杜媛媛那肉嘟嘟的小嘴巴,於是就用自己的嘴巴去找。
剛碰到老婆的嘴唇,那嘴巴突然張開了:“你說,那黑影會不會是狐仙?”
“譁——”一瞬間,張和順好不容易積蓄起來的激情,像大海落潮一樣,一下子退了下去。他像被人猛擊了一下,從鍾貴珍身上翻下來,躺在一邊喘著粗氣,心中無限惱火,可又無法發作。
齊社鼎終於出院了,雖然他仍舊一時清楚一時糊塗,但病情已經基本穩定了。
中午,齊家一家人在一起吃了一頓飯,社娟看見太陽不錯,就說:“二哥在醫院裡躺了好多天,趁著今天天氣好,把他扶到天井裡曬曬太陽吧。”於是大家就將齊社鼎扶到天井裡,坐在一張藤椅上。女兒琪文在他的腿上蓋了一條毛毯,讓他一個人在這兒曬太陽,大家就各忙各的去了。
齊社鼎深陷在已經變了形的藤椅裡,意識漸漸地清晰了起來,看著老宅里人來人往,看著光陰在屋簷上一寸一寸地移動。他雖然說不出話來,但現在心裡是明白的。
秋,漸漸往深處走,涼涼的穿堂風吹著紙屑、落葉,給他的感覺是淒涼的。看上去,他那扯歪了的臉是麻木的遲鈍的,其實,他的內心世界是十分豐富的。
這裡是生他養他的老宅,在這兒他過了一輩子,雖然是並不幸福的一輩子。
徽式民居一般不朝外開窗,就是有朝外開的窗戶也會開得很小很高,幾乎都在二樓以上。因為徽商都不願露富,不願意讓外人看見自己家裡的情景。徽式民居的窗戶大多是朝著天井開,房間的採光和通氣都靠天井。天井就是一個小院子,因為很小,所以叫天井。下雨的時候,雨水順著四周的屋簷透過水梘流進天井裡,形成徽式民居一個特有的景象,叫做“四水歸塘”,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意思。
天井和院子不同,院子裡會種一些花草,天井裡都鋪著地磚和石板,不露土,也就沒有辦法種花草。但主人會在天井裡擺上盆花和水缸,水缸裡有時會養幾條金魚。水缸稱為太平缸,擺太平缸的目的,並不是為了養魚觀賞,而是為了防火,一旦有火情,好就地取水救急,所以又叫太平缸。也有人家,在太平缸裡點種睡蓮。綠色的睡蓮浮在水面上,水下游著金魚,在灰暗的大宅子裡,是一點亮色。
當年,齊社鼎的爺爺就用四口大缸養著十幾年的老根珍品荷花,其中有兩口缸一左一右放在三進的天井裡。齊社鼎至今還記得,到了荷花綻放的時候,爺爺會抱著他來到缸邊賞花,新出的荷葉足有巴掌大小,是肥肥的墨綠色,荷葉間開滿了花,把兩個缸都漲滿了。一缸玉白,一缸粉紅,散發出淡淡的清香。荷葉下,幾條紅色的金魚在水裡遊動,攪得花莖微顫。
爺爺死後,父親接著養,但荷花如同家道一樣,一年不如一年,終於,幾十年的老根珍品再也沒有長出新葉來。日本人來了以後,這幾口缸也不知搬到哪兒去了。
這些都是齊社鼎兒時的記憶,如今老宅這樣逼仄,哪還有種花草和養魚兒的地方。齊社鼎想嘆一口氣,卻沒有嘆出來。
他半躺在藤椅中,秋天的陽光照在他身上。望著如水洗過的藍天,望著那高高的封火牆,他的思緒突然定格了,一些殘破的畫面從記憶深處浮了上來。
齊府最後一次大規模修繕是一九三六年,那是齊家的生意特別紅火的一年,園青坊大街熱鬧非凡。正值齊社鼎的太爺七十九歲,儘管時局不穩,日本人已經佔領了東三省,爺爺仍要為老太爺做八十大壽,製造一個“四世同堂”的盛典,於是決定對齊府進行大修。那年齊社鼎七歲,老宅修繕時,全家搬出,住在園青坊大街上店鋪後的房子裡。齊社鼎每天都要到老宅來看工匠們幹活。記得有一位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