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3 / 4)

小說:山南水北 作者:辛苦

湖後的日漸疏遠,包括見面時的言不及義。

如果不是餐宴,有些人哈欠連連,甚至找不到見面的藉口。“革命”在哪裡?“消滅法西斯”和“自由屬於人民”是否從來只是一句戲言?

又有一名老知青去世了,是失業以後無錢治病而夭折的。加上以前的兩位,已有三名同伴離我而去。這是成功人士圈子以外的事情。更多的工人在失業,更多的農民在失地,更多的垃圾村和賣血村在高樓的影子裡繁殖,這也是成功人士圈子以外的事情,而且從來不會中斷圈子裡的戲謔,甚至不能在宴會上造成哪怕一秒鐘的面色沉重。但沉重又怎麼樣?臉色沉重以後就不再炒賣樓宅、不再收羅古玩、不再出國度假、不再對利益關係網路中所有重要人物小心逢迎了嗎?不,生活還是這樣,歷史還是這樣。及時的道德表情有利於心理護膚,但不會給世界增加或減少一點什麼。

03 回到從前(2)

我感到心跳急促,突然有一種再次逃離的衝動——雖然這一次不再有人相約。我也許該走遠一點,重新走到上一次逃離的起點,去看看我以前匆忙告別的地方,看看記憶中一個亮著燈光的視窗,或是烈日下挑擔歇腳時一片樹蔭——是不是事情從那裡開始錯起?人生已經過了中場,留下大堆無可刪改的履歷,但我是不是還異想天開地要操著橡皮擦子從頭再來?

一個葡萄園裡的法國老太婆曾向我嘟噥:“接近自然就是接近上帝。”問題是:我相信上帝嗎?相信那個從來只會轉移苦難但從來不會消除苦難的上帝嗎?相信那個從來只會變換不公但從來不會取消不公的上帝嗎?相信那數十個世紀以來一直推動我們逃離但從不讓我們知道理由所在和方向所在的上帝嗎?

我喜愛遠方,喜歡天空和土地,只是一些個人的偏好。我討厭太多所謂上等人的沒心沒肺或多愁善感,受不了頗繁交往中越來越常見的無話可說,也只是一些個人的怪癖。我是一個不討人喜歡的人,連自己有時也不喜歡。我還知道,如果我斗膽說出心中的一切,我更會被你們討厭甚至仇視——我願意心疼、尊敬以及熱愛的你們。這樣,我現在只能閉嘴,只能去一個人們都已經走光了的地方,在一個演員已經散盡的空空劇場,當一個佈景和道具的守護人。

我願意在那裡行走如一個影子,把一個石塊踢出空落落的聲音。

這與上帝沒有關係。

在葬別父母和帶大孩子以後,也許是時候了。我與妻子帶著一條狗,走上了多年以前多年以前多年以前走過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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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至1998年,筆者因批評文壇的某些現象而招怨,於是某小說被幾位論爭中的對手指為“剽竊”、“抄襲”、“完全照搬”,成為上百家媒體上熱炒的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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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殘碑(1)

八溪鄉座落在霧峰山下,原是霧峰鄉的一部分,直到大水庫建成以後,才與大水對岸分隔開來,單獨建制為鄉。這是個地廣人稀的小鄉,與鄰縣的山脈相接。二十世紀前期共產黨領導的農民革命,一場改變了很多人命運的大亂,就是從山那邊輕易地呼嘯而來。

這裡至今還留有一塊青石碑,上面一些不無漫漶殘損的刻字,記錄著兩百多位死者的姓名,記錄著那一段動盪。

當時來了兩三個陌生人,大家以為不過是油販子或者鹽販子,沒當回事。後來才知道那些人是來“接頭”的,據說誰不與之“接頭”,誰的門口就可能貼上白紙條,就可能招來大禍。終於有一天,刺耳的鑼聲在山溝裡響成一線,有人提著一個血淋淋的腦袋到處跑。大家一看,那是有名大豪紳吳四老爺的腦袋。人們這才知道革命已經發生,窮人都可以到吳四老爺家去分糧食、燒地契、搬花床、抬醃壇了,老光棍甚至可以到那裡去分老婆了。

乾坤倒轉,茶峒立刻拉起了紅軍的隊伍,連一個十三歲的小篾匠,轉眼就掛上紅袖章,成了一個什麼連長(國華爹說的)。他膽子天大,出手最狠,但個頭太矮小,殺人的時候,要站到板凳上,要雙腳往上跳,刀片才夠得著對方的腦袋。在一些人的喝彩之下,他抱著剛剛倒下的屍體,嘴巴對準無頭的頸口,呼呼呼大飲其血(吳煥明說的)。

他的勇敢聲名大震,後來成為紅匪中的一名將軍也不足為奇。在一個皇權崩潰以後的大國,新政府雖說是有了,但四分五裂,幾乎沒有稅源,靠借錢派款養下一些不成樣子的槍兵,連防守幾個城市都力所不支,對廣大農村的零星“匪情”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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